作品正文:
冒海飞和王培杰分手了。
这个事说来也不知道是谁的错,明明刚开始的时候,他俩只是因为一些小矛盾冷战了一天,不过正所谓夫妻没有隔夜仇,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两人也确实在第二天醒来后觉得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就不理对方,毕竟两个人在一起总会产生或多或少的矛盾,可既然决定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那肯定还是要学会彼此包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日子才能过得轻松又长久。不过吵架这种事吧,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或许再小的矛盾都不会在化解后就消失,而是会渐渐堆积在一起像个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任谁也不会知道引发雪崩的最后一片雪花,会在什么时候飘落在这个雪球上。
“我不就多喝了一点儿吗你至于吗?”
“喝到吐也叫喝一点儿吗?我昨天是不是和你说让你少喝少喝?”
“王培杰你他妈别再管我了行吗?”
“行啊,我以后都不会再管你了!”
王培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带着愤怒而且有些大声的说出这句话,他只知道自己在说出这话的下一秒便后悔了,当他看着眼前人慢慢变红的眼眶,几乎是马上就想开口将自己刚说的话驳回,不过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好啊,分就分,快拿着你东西滚回北京吧,整的好像我多愿意留你似的。”
冒海飞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发展成这样,明明他只是在昨天的聚会上喝了点儿酒,或许确实是稍微喝多了一点,可眼前的男人倒也用不着因为这种小事就大声斥责自己吧,冒海飞知道王培杰只是担心他,可是总是这样被管着真的让他觉得很不痛快,明明这男人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怎么反倒像是自己的家长一样无时无刻都在看着自己有没有不听话,甚至有些时候还会在聚会的中途就把自己拽走带回家,这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吧。而当王培杰说出不会再管他的时候,冒海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心脏会这么疼又这么想哭呢?这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不是吗?眼前人说出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也厌倦了和这样的自己继续生活下去了吗?那这样也好,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日子总会照常过,没了谁都一样。
有什么好稀罕的,全天下这么多男人,那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一个比王培杰强上十倍百倍的吗?
冒海飞没有等眼前的男人继续说些什么就转身进屋锁上了门,他趴在床上偷偷听着外面的动静,短暂的寂静过后,外面的男人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了这间房子,轻轻地关上了大门。
这天,冒海飞又去喝酒,喝大了就叫了个代驾把自己送回了家,他迷迷糊糊又晃晃悠悠地爬上楼,发现自己家的门钥匙好像不知道落在了哪儿,于是又下楼去车里找。
冒海飞打开车里的灯,又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仔仔细细地找了个遍,最后在副驾驶的座位底下找到了那把钥匙,不过当他弯腰去捡的时候,又发现在钥匙的旁边好像还有一张薄薄的卡片,就顺手把那张卡片也拾了起来,抖了抖上面的灰尘。
这是一张拍立得。
是他和王培杰的一张合照。
冒海飞皱着眉头看着那张照片,虽然分手之后他并没有把王培杰留下的东西丢掉,只是放在纸箱里堆到了无人会在意的角落。冒海飞觉得自己不是舍不得那人的东西,只是这些东西如果真的丢掉,万一哪天那人向自己来要可就麻烦了,虽然那个男人从离开的那天就再也没给自己发过一条微信,打过一个电话。
所以为什么还会剩下一张照片掉在这里,明明与那人相关的一切都应该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才对,至少不应该这么突然的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是什么时候拍的呢?冒海飞仔细的回想着,好像是去年夏天的时候吧,那天他俩下了戏从剧场出来,一如既往地收到了粉丝们送的很多鲜花和信,在拥挤的人群中,还有不少姑娘会把他俩叫住拍上一张拍立得,不过冒海飞手中的这张拍立得并不是粉丝送的。
冒海飞还记得那天晚上,他一如既往地和那个男人出去喝酒,喝到快要醉了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今天姑娘们给他俩照拍立得的事儿,虽然他和王培杰平时也会用手机拍几张照片,不过好像生活里几乎没有过实体的相片,当然,除了他俩演过的音乐剧周边里的那些。
但那些只是角色,而不是他俩真正生活中的样子。大家之所以喜欢收藏那些周边,就是为了珍藏一段美好的记忆,而这些纸质媒介好像永远不会被电子媒介所替代,就像是电子书虽然看起来方便,可人们总会更爱在书店里看到琳琅满目的书架,再伸出手去抚摸那些书的书脊,然后翻开它们颇有质感的纸张阅读上面的文字。其实图片也是一样,虽然屏幕里的照片只要不被删除就会一直在那里永远不会褪色,但好像总是缺少了点儿温度,让人无法真正触碰到那份珍贵的记忆。
“宝贝儿,我们去买个拍立得吧!”
“现在吗?”
“嗯,就现在。”
于是那天晚上,冒海飞醉醺醺地拉着男人的手满大街的去找卖拍立得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大部分店都已经关了门,大街上十分安静,只有一只醉酒的企鹅搂住男人的胳膊晃晃悠悠地在这里走走停停。
“宝贝儿我们回去吧,明天再买好不好?”
“不行,我现在就想要。”
冒海飞摇了摇头,他现在很困,看什么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所以他现在什么都无法去思考,只知道自己真的很想要一个拍立得。
王培杰把醉酒企鹅领到街边的长椅旁坐下,他知道自家宝贝儿喝多了之后什么傻乎乎的事儿都能干的出来,不过只要有自己在身边,这人总会乖上一些,就算是耍耍酒疯什么的自己也能招架得住。不过冒海飞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喝多之后既没有“发疯”也没有不省人事,而是拽着自己满世界的找一个拍立得,这让王培杰在懵了一会儿后想好好问问这人究竟为什么对拍立得这么执着。
“为什么突然想要拍立得?”
“拍照啊。”
“用手机也可以拍啊。”
“不一样。”
“不一样?”
“嗯,你看啊,手机里的照片你看得见摸不着,就,差了点儿东西,你懂吧。”
王培杰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很懂。
“就…那个,粉丝家里…咱俩的照片,嗯…都比咱家里的多。”
冒海飞这么说王培杰好像就明白了。
所以他家宝贝儿其实是羡慕粉丝有他俩的拍立得合照吗?
这也太可爱了。
男人拉过面前这个脸颊红扑扑的人热乎乎的手,注视着这人即使喝多了有些茫然但依旧亮晶晶的眼睛,他家宝贝儿现在正皱着眉撇着个小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不过现在还有几分钟就要到十二点,还是要赶紧把人哄回去睡觉才行。
“但是这个时间真的没有卖拍立得的了,要不这样,咱们先回家睡觉,明天一起来就去买,然后拍好多好多照片,好不好?”
“真的吗?”
“当然了。”
不过第二天醒来,冒海飞早就把拍立得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当天晚上他和王培杰一起下班回家,他刚把车停到楼下,就看到身边的男人拿出一个拍立得,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拍了一张照片。
“干嘛呢?”
“拍照啊。”
“怎么小姑娘玩的东西你也玩啊,我看看给我拍成什么样了。我去这么丑!赶紧扔了吧。”
“别啊,多好看啊。”
“哪儿好看了呀!来我给你拍一张,保证比你拍的好看。”
所以这张拍立得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吧。冒海飞拿着那张相片,注视着上面冲着镜头微笑的两个人,那天晚上他俩像是孩子一样将那个拍立得抢来抢去,给对方拍了很多照片,好看的不好看的,拍糊了的没拍到正脸的,什么样的都有,不过等到相纸快被用光,他俩才留下了这样的一张合照,车里的灯光虽然没有室内亮,但却把这张相片拍出了不错的电影般的质感,那时的冒海飞觉得他俩这样虽然很幼稚,但在绿树蝉鸣的夏夜里能够留下这样的一张相片好像也不错,而在之后这张相片就被他放在了手机壳里,所以究竟是怎么掉在这个地方的呢?
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反正这张照片上的另一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了吧。
冒海飞觉得自己清醒了许多,他将这张小小的照片塞进口袋上了楼。冒海飞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睡意,甚至胃部开始了阵阵抽搐着的疼痛,这让他不得不咬着牙爬起来去找药,不过他在家里的抽屉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胃药,想来是自己上次吃完之后便忘了再买。
好像往日里的他从不需要去关注这些,因为那个人总会把大大小小的事安排妥当,吃的药没了也会及时补上。那个男人虽然看着憨憨的,但是十分会照顾人,就算是在千里之外也会发微信提醒自己少喝酒、少熬夜、少抽烟,如果胃疼一定要吃药,如果嗓子不舒服千万别硬撑着一定要去看医生。
可是那个人就这样离开他了,虽然他们没有把对方的联系方式删掉,但那个男人几乎就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的消失在了自己的生活里,冒海飞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听过那人的声音了,也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和他发微信是什么时候。
或许那个男人早已经忘了自己,这样也很好,这样自己也可以没有负担的快点把他忘掉。
冒海飞蹲在打开的抽屉旁,他捂住自己身上很疼的那个位置,但又觉得疼痛的原因不只是因为酒精袭击了他的胃部,这份疼痛正在不断地向上蔓延着,蔓延到那颗正在加速跳动着的心脏。
那个人真的爱过我吗?
他还会爱我吗?
想来应该是不会了。
如果他真的还记得我,那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我又在这里想着那人做什么呢?明明只是胃疼找不到药罢了,明明只要忍一忍就过去了,明明就算没有那个人,自己照样可以活的好好的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他的照片就会这样难过呢?
冒海飞觉得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被胃疼折磨得快要哭出来确实是不太像话,可是眼泪还是不听话的从眼眶中涌出来砸在了地板上,这间房间里静悄悄的,好像只能听得到他啜泣的声音,他不得不忍着痛咬紧了嘴唇不让声音从喉咙里冒出来,再抱住自己正在颤抖的身体,试图平复这份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刻的悲伤。
明明只是喝多了酒胃疼而已啊。
只要等到天亮之后去买盒胃药就行了,一切都会好的。
就算没有那个人也一样。
“今天又去哪喝啊冒导?”
“就上次咱们去的那家,一起吗?”
“我今天就不去了吧,主要家里那位管的严咱也不能天天喝啊你说是吧。”
怎么就不能天天喝了?冒海飞笑着朝那人说了句“拜拜”,却忍不住在心里咋咋舌。幸好自己现在没人管了,所以想去哪就去哪,想怎么喝就怎么喝,这种来之不易的自由他可得好好珍惜才行。
这场只有三个人的“茶会”上,冒海飞两杯酒刚进肚就开始晃晃悠悠骂骂咧咧了,不过一般这种时候没人能控制得住他,所以坐他对面的两个同事也不说什么,只是觉得冒海飞喝多了的样子真的十分好笑,他们知道这人只要耍累了过一会儿就会安静了,所以也没必要去管他,等一会儿叫个代驾把他送回去就得了。
不一会儿,冒海飞果然安静了下来,他托着脸看着微信,划到很下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昵称,不过那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给自己发过消息了,冒海飞突然觉得有些生气,凭什么自己现在还要想着那个人啊,明明那个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不然早就来找自己了不是吗?
他又打开了一个别的软件东戳戳西戳戳,不知道干了些什么,然后再次打开微信,久违地点开了与那人的聊天框,敲了一行字上去点击发送。
“往你家寄了10公斤的大葱。”
王培杰几乎是马上就看到了这条消息,因为此时的他也正在微信的界面上,不过他看着那条久违的消息开心了几秒后就陷入了迷茫。
“为什么给我寄那个?”
他很迅速地敲了几个字过去,怕手机对面的人只是发错了人就不理他了。
“山东人不都爱吃吗?”
王培杰皱眉,他好像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他俩已经分开了几个月,他知道冒海飞肯定还会气自己,所以从不敢给他发消息,可是过多的想念每天都在折磨着自己,让他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他想见那个人,想拥抱那个人,想亲吻那个人,想听那个人的声音,即使冒海飞再也不想见到自己,可自己压根就没办法去过没有那个人的生活。
“喝多了?在哪儿我去找你。”
“喝多个屁啊,我喝的是王老吉。”
看来又喝了不少,王培杰叹了口气,这人总是这样不让自己放心,所以他怎么可能丢下这人不去管他。
可几个月前的自己就算再气这人不在乎身体,又为什么要说出那句话呢?为什么要让他伤心呢?为什么自己就不再去解释什么了?为什么丢下这人转身离开了?
你最在乎的只有他不是吗?你根本就放不下他,忘不了他,离不开他,那为什么又要莫名其妙地和他分开这么久,你真的太傻了。
王培杰立马一通电话打了过去,不过并没有人接。
“接电话冒冒,我去找你。”
“不接,你又骗我,你明明就在北京。”
“我在你家,告诉我你在哪儿。”
实际上,王培杰昨天就到了上海,他只是一直没想好怎么去面对冒海飞,所以没有去找他。而当他终于在今晚到了冒海飞家门口时,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开,所以就打算给那人发个微信,结果那人又刚好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你就骗人吧王培杰,你怎么会在我家啊,你当我傻啊!”
这条消息是用语音发过来的,王培杰觉得,好像自己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就已经能想象出那人的样子了,他想到那人撅着的小嘴和通红的脸颊,以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不过此时此刻他还是要快点找到冒海飞才好,不然他现在要是醉醺醺的没人管,万一出了什么事就坏了。
于是王培杰也用语音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喝了多少,我现在马上过去找你。”
当这个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的那一刻,冒海飞觉得自己眼睛有些痒,是不是店里的窗户开太大被风吹了的关系,为什么会有眼泪掉出来呢,明明自己正在开开心心的喝酒来着。
“得了吧你,你又不知道我在哪。”
冒海飞打了这句话发送过去,他可不想让那人知道自己在哭。
“难道我不会问别人吗?”
这句话也是用文字发过来的,所以冒海飞读不出手机对面的人是用什么情绪打出的这些字,那个男人真的来找自己了吗?他不会又生气了吧?不会又要来斥责自己没有乖乖听话,没有照顾好自己吧?
但好像这些也不是很重要了。
冒海飞又听了一次那条语音,任由泪水砸在了桌上半满的酒杯里。
因为我真的好想见他。
王培杰到了这家店之后,剩下两个同事便很会看脸色的离开了,只剩下了趴在桌上嘟嘟囔囔的醉酒企鹅。
男人拍了拍醉醺醺的人的肩膀,不过这人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只好从冒海飞的口袋里摸出车钥匙,又想办法将人稳稳地背了起来走出这家店,找到冒海飞的车后小心翼翼地将人塞进了副驾驶。
喝醉的人这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直到王培杰把他背回家放到床上,那人才又睁开了眼睛,那双沾染了些许酒气的眸子有些微微发红,冒海飞眨了眨眼睛看着站在床边的王培杰,没等这人开口说什么就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找到自己的手机把手机壳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相片。
“你骗我,你明明…明明就,就只跟我拍了这一张呀。”
眼前的男人听了这话后愣了几秒,王培杰觉得此刻的自己再也没办法去思考别的事了,因为这颗心从来就没有办法不为眼前的人而跳动不是吗?
他在冒海飞身旁坐下来,将醉得软乎乎的人紧紧的抱进了怀里。
“嗯,怪我,我们以后每天都拍好不好?”
或许,小小矛盾堆积而成的雪球也会在阳光下慢慢融化,相爱的人也最终会在夜空之下重逢,不过…
“卧槽,这一大堆是什么玩意啊!”
“这不是那个吗,十公斤大葱。”
“哦…不对啊,怎么寄这儿来了呀?我不是寄到你家了吗?”
“不清楚啊。”
“我看一下…卧槽,选错地址了!你干嘛呢?”
“拍照啊。”
“谁让你用拍立得拍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