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正文：
Richard从梦中惊醒。
这是一场太过真实的噩梦。冰冷坚硬的刀刃刺入了他毫无保护的身体，剧烈的疼痛感侵袭了这具身体的每一处神经，甚至让他忘记了如何正常去呼吸，只能不断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鲜血止不住地从裂开的皮肉里流出，沾染了他捂住伤口的手，好冷，怎么会这么冷，他跪在地上想要张嘴呼救，却说不出一个字。眼前一片模糊茫然的景象显然不只是因为泪水灌满了他的眼睛，他正在慢慢失去意识。是谁，面前的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Richard在那一刻，好像一瞬间忘掉了生平所有的回忆，不是总说走马灯中会看到自己的一生吗？可是为什么死亡的痛苦之中只有无尽的黑暗，他在这里看不到任何人或物，难道说一个罪犯到死都不会得到上天的原谅，还是说，这黑暗的尽头就是自己即将去往的地狱。
“做噩梦了吗？”
是啊，只是一场梦罢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Richard这么想着。只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感仍徘徊在他内心深处，惊得他浑身不停地发抖，不断冒出冷汗，即使他已经记不太清梦中的自己是如何走完那悲惨的一生的。
不过那个梦中应该不会有眼前这个男人的存在吧。
这个从小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家伙，一直缠着自己的白痴，懦弱无能又胆小怕事，虽然学习成绩比自己强很多，但那又怎么样呢？在Richard眼中，这男人就好像是只要自己稍微吹个口哨，就会傻傻跑过来的一只小狗。
“你怎么在这儿啊？”
Richard坐起来，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一如既往的一脸厌烦。
“我说过了啊，今天我不回去了。”
十几分钟之前，Nathan本来只是乖乖地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托着脸注视着正在熟睡的Richard。这无聊的时间过得很慢，让Nathan也觉得有些困了，不过眼前的男人睡着的样子是那么安静而柔和，和平时的他完全不同，让Nathan想要多看一会儿。
这让Nathan想起了儿时的Richard，那时候的他要比现在温柔许多，单纯许多，孩童的笑容是那么天真无邪，而现在的Richard，好像每次展露出笑容时，一定是在心里谋划着关于他要玩的那些“游戏”。
Nathan不喜欢那些“游戏”，也从不觉得那些“游戏”能带来什么快感，他甚至害怕做那些事，那些不被法律允许的事。
但是他喜欢Richard。
更准确的来说，他爱这个男人胜过一切。
其实Nathan也不知道用“爱”来形容这种感情是不是准确的，不过他对Richard的感觉，确实胜过对那些“游戏”的恐惧，胜过被这男人辱骂责怪时的心痛，甚至胜过他自己的生命。
没什么是不能去做的。Nathan看着这张熟睡中的面孔，他站起来走到男人的床前，俯下身子，轻轻吻在男人的额头上。
只要你还需要我，只要你还让我留在你身边，只要你…不抛弃我，就足够了。
当Richard从梦中惊醒时，Nathan因为过于无聊，正打算看看那本让Richard赞不绝口的尼采的著作，只不过还没翻开那本书就被突然坐起来的Richard吓了一跳。
“是什么样的梦啊，这么可怕？”
“记不太清了。”
“嗯…那这个梦里面，有没有我啊？”
“啊？怎么可能有你啊。”
说明你还没有那么讨厌我吧。
Nathan这么想着，然后带着笑容坐到Richard的床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轻轻地为Richard擦去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却被Richard一把抓住手腕，然后甩开。
“行了白痴，你是不是该回去了啊。”
“都说了，我今天不回去。”
Nathan就这么近距离的看着Richard，眼神里的光让Richard觉得熟悉又陌生。这双眼睛总是这样看着他，像一只渴望被主人抚摸的猫，又像是一条看到了食物的狗，这人向来如此，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又饱含着欲望，不过Richard总觉得有什么变了，变得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他从Nathan的手中夺走那块手帕扔到一旁。
“我说了别来烦我，昨天不是已经做过了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Richard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迅速下床穿好了衣服，然后走到不远处的书桌旁，这里放着一台看上去用了很久的打字机。
“那个打字机…”
“怎么了？”
“嗯…它好像，坏掉了。”
“你说什么？”
Richard看了一眼有些紧张地说出刚刚那句话的Nathan，然后坐到打字机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放进去，他有规律地敲击了几下字符键，想试着打几个字。
“我试过了，打不出来的。”
“你把它弄坏了？”
Richard的语气突然变得大声而强烈，听起来满是愤怒。
“不是我，我就是好奇所以试了一下，当时已经打不出字了。”
Nathan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委屈。
而此时的Richard只觉得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用极大的力气拍了一下桌面，桌子被震到发出巨大的声响。
原本Richard是打算用这台打字机做点儿什么的，比如用它来打上一张协议书，诱惑他的小跟班能够乖乖地与自己进行接下来的“游戏”，毕竟口头上的交易约束力还是太小了不是吗？不过现在看来是没办法这么做了。
这让Richard觉得非常不爽，他觉得现在必须要找点什么事做才行，找一些能让自己感到痛快的，兴奋的事。
“约翰家的附近…”
“什么？”
“是不是新开了一家珠宝店？”
“好像是吧…等一下，你想干嘛？”
“你知道的。”
“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要不改…”
“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我只是觉得现在太晚了。”
Nathan刚刚还坐在床上，但是听到Richard打算去偷珠宝店时，他皱了皱眉头，摘下眼镜放进口袋里，略带慌乱地站了起来。
Richard知道这个人向来这样胆小，但他又总是离不开自己，所以好拿捏得很。对Richard来说，什么情情爱爱都比不上一场深夜里的盗窃或者是熊熊燃起的大火带给他的兴奋感和满足感，但他又清楚地知道Nathan和自己完全不同，他无法体会到Nathan的这种情感，或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需求，不过他知道只要利用好这一点，眼前这个人就会对自己言听计从。
于是Richard站起来走到Nathan的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低头，注视着Nathan那双看起来满是不情愿的眼睛。
Nathan对上眼前这个男人的视线，然后他突然觉得，其实自己从未看懂过这个人。
在Nathan眼中，这个男人一直很聪明，很爱玩，而且从小到大都很受欢迎。但是只有和Richard在一起最久的他才会知道，其实这个人的心智非常不成熟，十分孩子气。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总是会像现在这样，可能上一秒还在发火，下一秒又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主意似的，眸子里又闪起了兴奋的光。
现在的他就这样看着我，是在想些什么呢，他的眼中真的是我吗？还是漆黑夜色下的珠宝店，又或者是在废弃仓库中燃起的熊熊大火。
他的心里，有过我吗？
Nathan觉得自己无法解读出Richard的所有感受，即使他爱这个人胜过了所有。
“等一会儿我们回来后，想做什么都听你的，好吗？”
每当Richard说这种话的时候，总是格外温柔。
这语气听上去倒不像是要去偷东西，反倒像极了要去哪个地方约会。
当然Nathan从不知道与这人约会是什么滋味，毕竟他们只要见了面，不是在做坏事就是在做爱。
Nathan低下头，不想再去看那双眼睛。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拒绝不了这个人的温柔，他会像一只前来觅食的小鸟，最终溺死在这片仅仅是放着几粒米的沼泽里。
见到Nathan没有应答，Richard并没有生气，他的脸上还是挂着一丝笑意，然后抬起搭在Nathan肩膀上的手，轻轻地捧住了Nathan的脸，让Nathan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下一秒，Richard吻了上去。
这个吻刚开始是那样温柔，男人只是用嘴唇不断地轻抚着Nathan的嘴唇，Nathan只感到十分轻柔的触碰，然后轻轻闭上眼睛开始回应这个男人。不过很快，Richard开始肆意妄为地在这片小小的皮肤上动作着，他用力地拿嘴唇吸允着，用牙齿撕咬着，用舌头搅进对方的口腔里，也搅乱了Nathan的心。
Nathan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觉得自己的腿软得快站不住，他情不自禁地抱住了这个把自己吻到意乱情迷的男人，男人却又推开了他。
是啊，他总是这样的。
Richard总是知道Nathan想要什么。
所以Nathan才没办法离开他。
“准备准备吧，把那个黑色的皮袋拿着，最大的那个。”
Nathan的呼吸还没有平缓下来，看起来还是懵懵的状态，他用手擦了擦嘴唇上淌出的水渍，在刚刚那个激烈的吻中，分不清是谁的口水甚至弄到了他的脸颊上。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Richard转身去拿车钥匙的时候痴痴地望着那人的背影。
你还是老样子，一直没有变过。
你还是不会爱我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