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正文:
这是冒海飞第一次来这间酒吧。
今天晚上的演出说来也算圆满吧,不过是他一个人吃了两三次螺丝还丢了一句词罢了,想来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又有谁会在乎呢?尽管这么想,冒海飞还是对此感到心烦又内疚,但是没什么烦恼是喝酒解决不了的,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场,然后睡他个昏天黑地,醒来之后又是新的一天。于是他向朋友打听了一家评价不错的酒吧,刚结束了演出就来了这里。
这间酒吧环境还不错,冷暖灯光交替变换着,有些人随着动感的音乐,尽情地和情人、爱人、朋友贴在一起舞动着身体,而有的人却望着眼前的热闹发呆,仿佛这欢愉景象中只有他自己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那句怎么会想不起来的,明明背了很久。”
冒海飞还在自言自语地盘算着今天的各种小失误。
眼前的桌上有几杯他随便点的酒,都是比较便宜的那种,毕竟他这样一个小音乐剧演员也没什么钱啊,放纵可以,但是要有度。冒海飞抓起一杯看起来黑不溜秋的酒一饮而尽,妈的,这长得好像我今天的戏服,再见了你这杯丑酒。
远处的人群还在嬉笑舞动着,此时酒吧里的音乐换成了一首快节奏的英文歌,冒海飞觉得这歌听起来有些鬼哭狼嚎,吵得他头疼,还不如放点音乐剧唱段…不对,怎么又想到音乐剧了,下班时间,冒海飞,你现在要做的只有痛痛快快地喝酒。
“您好,需要帮您收一下吗?”
冒海飞闻声抬头,一道暖色的光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那声音的主人的脸看着有些模糊,被镀上了一层梦幻的金边,直到灯光变成冷色调,他才得以看清那人的长相。
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蛮高的,身着一身黑色西装,白色内衬,打着一条酒红色领带,发型干净利落。
很帅,这是冒海飞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词,不过这帅哥看上去有些凶。
“啊,不用了,我…”
“您还需要别的酒吗?我可以给您推荐。”
冒海飞笑了,原来是来推销的啊,你们这儿推销员都这么帅的吗,业绩肯定不错吧。
但冒海飞没有注意到的是,眼前的男人看着他笑得弯弯的眼睛,舔了舔嘴唇。
“好啊,那你坐下说说呗。”冒海飞面颊微红,一只手托着下巴,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男人坐下后,冒海飞发现他胸前挂了个很小的牌子,上面几个小小的字:男模部——王培杰。冒海飞怀疑自己没看清,就伸出手去拽那块牌子,把男人拉到自己眼前,低头贴到男人胸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抬起头盯着男人的脸。
此时的冒海飞俨然是一副抿嘴憋笑的表情,然后还是没忍住地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这什么啊,男模部?什么东西?你们酒吧不会还有什么选美比赛吧?嗯?王培杰,你选美第几名啊?”
王培杰好像被面前这位客人突如其来的一套动作吓到了,他的双手不知所措的举在半空中,眨巴眨巴眼睛,脸微微发红,看起来十分无辜。
冒海飞觉得自己好像是不太礼貌,于是他松开拽着牌子的手,直起身来,扭头瞟了一眼桌上的一排小酒杯,又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才又望向王培杰,正好对上那双无辜的眼睛。
“卧槽。”冒海飞心中感叹道,他竟然会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呆萌可爱,明明刚刚这人还凶着一张脸的,难道是自己喝大了不成?
“你的耳环,很漂亮。”
冒海飞觉得,当一个帅哥对你发出赞美时,你就要警惕了,这种美人计可能会诈光你身上所有的钱。于是冒海飞心虚地摸了摸自己裤子口袋里的钱包,想着一会儿无论这个帅哥说得如何天花乱坠,贵的东西咱是绝对不能买的!
于是他没有接王培杰的话,而是摸摸自己右耳的耳环,由于他现在整个人都有些发烫,耳环变成了冰冰凉的触感。
“你不是要推荐酒吗?”冒海飞拿起眼前一支空了的酒杯,举到自己的眼前,透过略微混浊的半透明杯壁来看对面的男人,这让男人的脸因变形而显得十分滑稽,冒海飞又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酒还是要少喝。”
“少喝?拜托大哥,你是服务员哎,哪有劝客人少喝酒的,你下一步是不是该让我少抽烟啊,想都别想。”
冒海飞挑了挑眉,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又挑衅般地拿着烟盒在王培杰眼前晃了晃,他抽出一根烟,又去口袋里摸打火机,却被眼前的男人按住了手。
“这儿不能抽烟。”王培杰的语气听起来,确实是在十分中肯地劝诫这位客人,不过冒海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里有禁烟的文字或标识,所以他认为王培杰是在故意逗他,那他就不拆穿地逗回去好了。
“这么严啊,烟都不能抽,你们酒吧挺牛b啊,这样真的还会有客人吗?啧,那我回家抽。”冒海飞说着就要起身,结果又被王培杰一把拽住胳膊。
“你实在想抽的话可以去厕所抽。”
冒海飞就这么稀里糊涂又晕头转向地跟着王培杰来到酒吧厕所,大酒吧就是不一样,连厕所的装潢都那么华丽,可能是因为现在还不算太晚,这厕所倒是比想象中干净很多。
“来一根吗?嗯…王先生?”
“叫我培杰就行。”
王培杰伸手接过冒海飞递过来的烟,又从西服口袋掏出打火机,点燃那根烟抽上一口,吐出的烟雾飘到身旁的冒海飞脸上,让抽着烟的冒海飞不得不往旁边挪了一步。
冒海飞觉得这个他只知道名字的人倒也是奇怪,劝他少喝酒就罢了,还在工作时间和他一起到厕所抽烟,还是抽我的烟哎,可真不客气。
“哎培杰,你就是一直在这儿当这什么…男模?”冒海飞觉得说出最后那两个字真的十分别扭,这使得他说“男模”二字的语调都变得奇怪起来。
“我…嗯,兼职吧算是。”
“哦,那你有正经工作啊。”
“很不正经吗这个工作?”
王培杰抽着烟,本来是一副十分放松的神情,但听到冒海飞的话后,他的眉头皱了一下,眨巴着眼睛望向冒海飞。
“咳,不是那意思,那你平时不在这儿的时候,是做什么的?”
“算是,文艺工作者吧。”
“巧了,我也是文艺工作者。”
冒海飞笑着,一只手拍了拍王培杰的肩膀,他眼睛半眯着,话里略带着些酒气,脸红红的,身体有些晃晃悠悠,头发有几根翘了起来,看起来毛绒绒的很好摸的样子。突然,他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冲着王培杰点了点头。
“不错,上两份班,打两份工,很努力,很有前途,我也得向你学习。”
冒海飞伸出双臂,抱了抱眼前的人,这像是前辈给后辈的一个鼓励的拥抱。
而王培杰只觉得,眼前的人应该是喝的多了开始胡言乱语,但还真是像极了一只黏人的猫咪。这是一只在主人回家后,不停地用尾巴,用身体去蹭主人裤腿的猫咪,它喵喵地叫着,渴望着主人去抚摸它,让王培杰觉得可爱至极。
于是他掐灭那根未燃尽的烟丢入身后的垃圾桶,也把冒海飞那根这么处理了。他拽着眼前这只醉掉的猫,走进厕所最后一个隔间,这间的门上贴着“已坏禁用”的标签,里面十分干净整洁。
王培杰在冒海飞懵圈的表情中,将人按到门上,冒海飞只觉得眼前的人脸逐渐放大,直到自己只能看见对方的眼睛里映出了自己的眼睛,他才疑惑地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可下一秒,男人吻了上来,这是一个充满了烟草味的吻,没有任何预兆,开始肆意地吸允冒海飞的嘴唇,他们贴得那么近,仿佛要将两个人的脸融在一起。直到过于漫长的吻仍在继续,两人的鼻子压到鼻子,让微醉的冒海飞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想推开男人却使不上力。王培杰更加肆无忌惮地享用着、掠夺着冒海飞口腔里的每一寸氧气。
突如其来的刺激又浓烈的吻把冒海飞亲得身子有些发软,眼看着他颤巍巍地快要站不住了,下一秒却被男人的手臂穿过腋下一把“捞”起,被人架在这扇门上继续亲。
冒海飞现在懵得很,但是酒精上脑后的他无法去思考什么,只能任由眼前的人肆意妄为地吻着自己,仿佛这样没有任何不对,他甚至感到些许兴奋,开始有规律地回应男人的吻,连手臂也不由自主地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直到这位他只知道姓名的帅哥,开始脱他的衣服,也脱自己的衣服,冒海飞才开始有些清醒,他瞬时睁大了眼睛,一把按住了王培杰的手。
“不是,你想干什么?”
“不明显吗?”
王培杰舔舔嘴唇,看了看冒海飞的嘴唇,又将视线移向冒海飞的眼睛。
“不是你别闹,咱俩根本就刚认识吧,不对!根本就不认识,我只知道你名字啊。”
“虚岁27,生日是9月…”
“我不是问你这个!”
“那你想知道什么?冒冒,我都可以告诉你。”
“等等,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叫什么了?”
“你喝醉了。”
“你别骗我,我清醒着呢!”
冒海飞突然感到有些害怕,因为他清楚地记得,确实没有告诉过眼前的男人自己姓甚名谁,难道自己遇到了变态跟踪狂?
“我看过你的戏。”
王培杰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张略带震惊和恐惧的小脸,抬起手理了理冒海飞那几缕乱糟糟地快要遮住眼睛的头发。
“看过我的戏?那你是我的粉丝喽?”
冒海飞没想到自己这种冷门职业,入行几年都没什么人气也赚不到什么钱,竟然也会有男粉丝。
“嗯,你可以这么认为。”王培杰颇为诚恳地点了点头。
“哦这样啊…那也不对啊!就算你是我粉丝,也不能,也不能就这么把我…”
“上了”两个字,冒海飞没能说出口。
“其实我也是学表演的,看了你的戏,觉得很厉害。”
“真的?”
“当然,我从没听过唱得那么好的。”
王培杰真挚的目光看得冒海飞心痒痒的,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在专业上夸赞,虽然这个时间和地点怎么想都不对劲就是了。
“所以,可以吗?”
“等等,你这个人太怪了吧,你是我粉丝,觉得我唱得好,所以要睡我?”
“不是。”
“那是什么啊?”
“喜欢你。”
冒海飞没想到自己快三十岁的人了,竟会被一个刚认识的人,男的,就这么按在厕所里这样那样然后表白,这太离谱了,更离谱的是当他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这颗心竟该死地加快了节奏,比他喝醉的时候跳的还快。冒海飞觉得,现在不仅是眼前的人太过奇怪,连自己都变得不正常了。
算了,或许这只是个梦,是老天为了惩罚自己今天的演出又是忘词又是吃螺丝的,反正明天一觉醒来什么都不会变。再说了,这人起码是个帅哥,想想也不是很亏,都是成年人了,一夜情什么的…也很正常不是吗?
“怕了你了。”
接受现实的冒海飞第一次主动捧起眼前这个男人的脸,在男人略微诧异的目光下,轻轻地吻了上去。
王培杰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嘴角微微上扬着,闭上眼享受这份期盼已久的触碰,仿佛他捡到的这只炸毛小猫,终于肯亲近自己一般,这让他感到无比欢喜。
“不是,嗯…你能不能,唔,轻点…”
“我尽量。”
都说酒可以冲淡一切痛苦忧虑,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昨日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但是…
“你怎么在这儿?”
冒海飞一脸困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昨天莫名其妙就和自己睡了一觉的男人,对,还是在酒吧厕所那种鬼地方!把自己搞得现在浑身上下疼得像散了架一样。所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儿难道不是自己要来面试的地方吗?
“导演问你们两个认不认识。”
冒海飞摇头,王培杰点头。
“导演说你俩看着很搭。”
“很搭是指?”冒海飞皱了皱眉,看向王培杰。
“就是很适合演一对儿,很般配,很符合我们的角色!”
冒海飞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以后就请多指教了,冒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