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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發佈日期: 2025-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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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冬日会遇到心软的缪斯吗?

第 43 章節 :春日序曲(完结篇)(上)

章節內容

天色渐亮,一宿未合眼的人尽可能压低自己的呼吸声,视线落到贴在自己胸口的脑袋上。

很轻的叹息声只在金祐镇耳中回荡,他抬起手摸过怀中人的发梢。怀特半夜做噩梦时惊出的冷汗黏在他指尖,幸好现在看起来已经睡得很熟。有他人在一旁安抚总要比一个人待着好,这是前些天那位心理医生对金祐镇说的话,于是心中过于不安的他为了确保怀特的安全,选择了拆掉这房间的门锁。金祐镇替怀特在报社那边请了长假,不善言谈的他每日里都要想方设法的与编辑说些什么,他知道仅凭自己一人可能无法让怀特恢复活力,可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蜷缩着的身体干瘦得如木柴,恐怕丢进壁炉都烧不了一时半刻,这个家也好久没有打开壁炉了,怀特看不得火也闻不了它的味道。金祐镇垂下视线,这个角度看不清怀中人的脸,脑中却已浮现出毫无血色的面孔以及皱起的眉头。心中的疼痛引起一阵喘息,在肺腔中流窜至喉咙,最后还是没能逃出这道门,他不想吵醒好不容易才睡稳的人。

初春,微风还携着昨日的清冷,天空是一片被雨水冲洗过的清澈湛蓝,如若问到另一位作家会怎么描述这样的景色,金祐镇猜想那人大概率会和以前一样,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能讨编辑的开心。

“血与肮脏都深藏在暗处,蓝天像镜子一样透明,却映射不出人们心中的扭曲与黑暗,被压迫者也无法抬起头看到它的广阔无垠。这片明亮是权贵们建造的,自然容不下底层人民的身影,可鲜血染红天空的刹那,正是这副虚幻美景被打碎的时刻。”

这段声音还停留在记忆中,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不会让一切美好的风景沾染杀戮,当时的金祐镇这么想着却没去反驳什么。

在他合上一本书抬起头来的瞬间,望见的景象令透过窗子洒进来的夕阳光辉都显得没落。

那位作家又坐回打字机前,怀特热切的注视满含着赞同,一路跟随那人的可能是对这世界的所有期待,又或许那并非是什么“赞同”。金祐镇第一次知道,原来爱意可以具象化成那样的一双眼睛。不需要亲吻拥抱也能感受到的炽热情感,让他不愿浪费那两人的时间去表达自己的想法,只发觉自己竟在沉迷于冬日里难得的温暖时,面颊都开始发烫。

之后他悄悄用母语在本子上写下一个小段落,称不上是日记,更像是一首不规则的情诗,幻想着可以在某个不同寻常的日子将它赠给那二人。与作家和编辑相处的短短几日,他的“规则”正在流动的暖意中融化成奇形怪状的模样。金祐镇很乐意看到自己的种种变化,或许终有一天,他能在这座城市里彻底摆脱曾经的自己,让这颗被阴云缠绕的心清透起来,被囚禁已久的灵魂也能丢下惆怅,自此踏上全新的旅途。

他常常会像这样想起格雷在的时候,可自己的想念远不及怀特的痛苦来得强烈,金祐镇明白这一点,所以更不可能轻易放下心来。他紧抱住怀中的身体,眉眼间的微颤让这张脸显得尤为悲痛。还留在这里的作家没有像以往那样哭出来,他吸了口气又微张开嘴呼出,颤抖的气息扑到怀特额头。金祐镇在这处落下一个轻盈的吻,像是蒲公英掉在蓬松雪地上。他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抱着怀特的手,缓缓挪动着身子下了床。

厨房中的瓶瓶罐罐摆放得十分凌乱,只有每天唯一过来这里的人知道哪样东西放在了哪里,他并不擅长料理,从小到大也很少有机会自己做些吃的。在过往的时间里,只要起得够早,金祐镇都会为作家和编辑准备三明治和红茶,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而自从格雷走了以后,他便去书店搜罗了很多菜谱回来,中餐、日餐、法餐,他开始尝试着学些新花样做给怀特吃。

学习新事物的初期总是手忙脚乱的,特别是对一个并不习惯于去照顾他人的作家来说。当时,金祐镇手中的厨具和餐具就像是在这地方打仗似的碰撞掉落,咣当作响。

架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不知什么时候下滑了一些,还沾上了罗勒叶碎和酱汁,汗珠顺着额头滑到金祐镇眼角引起轻微的刺痛,他打开水龙头又冲洗了一遍双手才扶了扶眼镜,靠在水池边咬着下嘴唇低着头,再一次翻阅起手中的册子。

听到从厨房里传出的动静,对响声格外敏感的人走出了房间。怀特从门口探头观望了许久,才与将将抬起眼看向自己的人对上视线,他迈着难掩疲乏的步子,靠近一双明明只是想做个饭却格外忧愁凝重的眼睛。怀特抚平眼前这颗脑袋上翘起的一缕头发,即使他实在是没什么胃口进食,也不忍心看到这些天为他忙里忙外的人露出这样一副受欺负了的表情。就像以前的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接受一个本应养尊处优的人住在他们家中,最初那个他当然也不曾料到有这样的一天,这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小少爷会为了哄他开心,在厨房里被锅碗瓢盆和瓜果蔬菜等食材们“欺负”。

“收拾一下吧,我们今天出去吃。”

“嗯,抱歉。”

那天过后,金祐镇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烹饪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他默默研究了很久,才鼓捣出几道在自己尝来仅仅是能入口的菜,因此每当在饭桌上听到怀特的夸赞时都只感到莫名的心虚。为了不再打扰到怀特,他哪怕一夜未眠,也会在每日的太阳升起后系好围裙。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没有了最初的手足无措,近乎一场黑白色的默剧短片。

自从家中只剩下他们两个,情绪更为稳定的内向者不得不强迫自己变成每一次对话的发起人。他会在吃饭时与怀特聊起很多,大到哪座城市又出了什么乱子,最近报纸上又刊登了哪些趣事怪事;小到他从经常光顾的中餐馆里偷师到了什么新菜,店老板还说要送一只自家刚生的小狗给他等等。每当金祐镇竭尽所能的表演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说起这些,怀特只是面色平静地点点头回应着,无人接住的尾音只欢腾跃起片刻,便化作冰冷回音坠入盘中,消失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很多时候,金祐镇甚至会尝试着撒娇来逗怀特开心,但或许是这一生都在苦闷中度过的人并不能准确理解这个词汇,故而使用的方法也并不得当。

“你管这个叫撒娇?”

“难道不是吗?”

“你只是在一句话的末尾加了个语气词。”

没人能制止得了某个男人一到深夜就出现在这栋房子里,这放在任何影片中都会是极端恐怖的一幕,而金祐镇明白他早该习以为常。他在哄怀特入睡后摸着黑走出房间,本想检查一下门窗有没有锁好,在靠近窗边的下一秒就被韩明云从身后抱住,随后同这男人一起跌坐在了沙发上。总是会被吓到的作家窝在黑漆漆的怀抱中挣扎了一会儿,带着寒意的一只大手虚捂着他的嘴巴,用到的力气恐怕不足以拍死一只瓢虫,另一只手则环住他的腰勒得很紧,五指陷入卡其色的丝质睡衣,轻捏起金祐镇小腹上的软肉。瞬间睡意全无的人在无声反抗中冷静下来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为了不闹出更大的动静,他只能任由男人这样抱了自己一会儿,心中却越发觉得家里哪怕是真的进了贼,都要比被“鬼”一路缠着一次次滚到床上来得好。

夜晚再次宁静下来,剧烈的跳动还在金祐镇胸口中彰显着存在感,不断敲击着这副轻微抖颤的身体。他的呼吸尚未平缓下来,脊背仍被滚烫的温度覆盖着,染上淡血色一路从颈部攀到耳根,红润脸颊上的汗水流到被咬破的唇边。他正衣衫不整的躺在自己的房间中,柔软的大腿根部在不久前被印下新的红痕,斑驳的液体痕迹混杂了口水汗水以及其他什么,两只腿赤裸着蜷在一起。在金祐镇敞开的睡衣领口下,胸部的柔软夹住几处吻痕挤到一起,形成不深不浅的一道沟壑,仍是被玩弄到红肿起来的状态。这人迟缓的眨了下眼,像是还没恢复清晰的意识,直到韩明云按灭手中这根烟抱过来,他的肉体记忆还在播放着几分钟前的那段影片。金祐镇因此羞于去面对贴过来的男人,有意的转过身去只留下背影给那人。无声的轻笑挂在韩明云脸上,他伸手搂住面前团成一小只的背影让人转过来,再次想起不久之前他们在沙发上窃窃私语时的那段对话。

男人没想到这段时间里的金祐镇会如此热衷于为那位编辑忙东忙西,甚至是每日泡在厨房里。这是他与他相识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的画面,他这样的存在虽说没有什么口腹之欲,但吃不到属于自己的这位作家亲手做的料理确实是有点可惜,不过…

“别一直看着我。”

一只手扯过被子遮住下半张脸,轻瞄韩明云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垂在额前的发丝遮挡了金祐镇的眉毛,被男人向上撩起。韩明云低下眉眼注视着臂弯中的脑袋,不由得感到自己刚刚无端生出的想与怀特•希斯曼做比较的嫉妒心理,也实在是有些幼稚了。但好像自从遇到金祐镇开始,他就变得不再能去控制自己的所思所想,不经考虑就做出的行动也多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看,刚刚不是很舒服吗?”

这句话的音量有些高,刚刚在做的时候连轻叫和喘息都极力克制着不发出的人顿时有些恼火。

“嘘,你…你现在就走,别再来了,不想看见你。”

金祐镇仰起头,唇形向下微微嘟起,本该装满愤然的一双眼睛透着快要流出泪水来的红,他伸手捂住了韩明云的嘴。

“这不是很会撒娇吗?”

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金祐镇的大脑中,他霎时间又红了脸。

“你…也别用这种方式说话,闭嘴。”

金祐镇转而捂住了耳朵。

“对了,那位医生明天会过来和他单独聊聊,我们可以趁这个时间出去走走。”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放心让怀特一个人在家和陌生人见面。”

“陌生…看来你并不相信我找的人。”

对刚认识的人太快放下戒备心不是什么好事,这是金祐镇在几年前终于摸清眼前人的真实面目后才明白的道理。

其实他也并不是完全不信任那位医生,只是每次他带着怀特过去时都没有见过那人的脸,他们之间的交流永远隔着一道浅蓝色的屏障。金祐镇对心理治疗也算是有过一知半解,印象里,他花大价钱请来的人没有过只靠声音就能完全了解患者的。更何况这位医生是韩明云找来的,会心存疑虑也不是他的问题,当然不可能让那男人独自过来与怀特见面。

可令金祐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些天里忧心忡忡的源头反而很畅快的就答应了这件事,而他只是开玩笑似的在今日午餐时提起了一嘴。

“真的没关系吗,我还是留下来…”

“如果这是治疗的一部分…没什么可担心的。你该出去走走了,别一直陪我闷在家里,多晒晒太阳。”

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金祐镇在听完怀特的话后立刻紧张起来,眉间的褶皱一时半会儿无法舒展。他拿着筷子的手控制不住的抖动,只好撂下它们轻叹一口气,藏在桌下的左手忍不住掐住自己的大腿。怀特的精神状态他最清楚不过,金祐镇预感到这房子中有可能会多出一具陌生的尸体,而自己没有过处理这种事的经验。

不过若是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护好怀特。

金祐镇这么想着,在眼前人不解的目光中努力扬起嘴角,他觉得自己故作轻松的语气显得慌乱又虚伪。

“今天这几道菜好像有点咸了。”

千万不能再让怀特陷入危险之中,这是自己必须要替另一位作家做好的事,即使那人没有交代过也一样。

“你在担忧什么,他一个人不会有事的,毕竟你的那位朋友…所以那位医生才更应该感到害怕吧,这个时间,那人应该已经在过去的路上了。”

公园里,靠在长椅上的男人侧过脸,处于礼帽下的眸子幽深寂寥,只映出一张在闷闷不乐中舔着冰淇淋的脸。韩明云不太能理解美国人为什么会在初春的街头卖起这种东西,但他想着应该再去不远处的移动餐车那边买上一个苹果派。

对这世上绝大多数普通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后,看懂眼前人的心思也变得比以前更简单。韩明云知道,他的作家不是能被任何人轻易解读出所思所想的存在,这也让他在不断被这人的精神与肉体排斥的过程中品尝到源源不断的新鲜感。他有多少次想一口吞下金祐镇独一无二的灵魂,可永恒的占有不一定是要摧毁这道灿烂耀眼的光。与其说这是他不久前才明白的道理,不如说他终于对一个人生出了连自己都不愿坦然面对的不忍与怜悯之心,又或许还参杂了他不想说出口的某种情感。男人越来越珍惜有作家陪伴的每分每秒,可一只普通的猫能够走过人类生命的五分之一已属漫长。韩明云一早就明白,想要长长久久的留住他的小动物,同自己一起度过这难熬的永恒,是神明也无法办到的事。

除此之外,他在这世上的确没被限制过什么,自己随心所欲地游走各地见过了太多,于他而言,那些生命的消亡皆是过眼云烟。当时的韩明云没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很难放下当初随意编造的假名与身份。好像自从与金祐镇相识,他所走过的这几年就注定会成为漫长岁月中无法割舍的一段记忆,在这个城市里经历的一切当然也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而关于他与格雷•亨特曾经的赌注,那人之后确实是帮过他一次,他会永远记住那一天。可现在想来,他们之间的账恐怕早就算不清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时已临近傍晚,书桌前,独自留在家中的人几乎是以侧趴的姿势枕在胳膊上。怀特打了个哈欠,合上书本摘下眼镜,抬头向门口望去。

他刚才正在看一本由那位心理医生推荐的书,这些天来怀特的阅读能力稍有下降,记忆力也减退了不少,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金祐镇白天同自己说过的事,在起身去给那位医生开门时却感到突如其来的一阵头昏脑胀。

不到十步的路,怀特晃悠悠的步伐显得格外缓慢,他的头疼得厉害,胸口在这时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闷得他呼吸困难。好在外面的人没再继续敲门制造噪音,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这扇门被打开的瞬间,怀特感受到一股不同于春日的幽冷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被雨水浸透过的草木味道,是恍惚之中就掉在心间的褐色叶片,犹如雪花飘落在瞳孔中的刹那。

此时此刻,每一片降临于尘世的晶莹都聚集在一起,渐渐拼凑成了某个人的面容。

“不,你,为什么…”

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男人戴着一顶帽子,穿了一件白色风衣,是怀特从未见过的打扮。

他像是刚从漫长的冬夜中醒来,红着眼睛呼出一口气,泪水却先从惊愕失色的另一张脸上滑落下来。

“又是…梦吗?终于,我又能梦到你了。”

怀特只是凝视着这双欣悦与忧郁并存的眼睛,不敢去唤这人的名字,也不敢抬起手去触碰眼前人的脸颊。他怕这场梦太快消散,不留给他与之说些什么的时间。

下一秒,走出冬日梦境的男人一言不发的将瘦小身躯拥入怀中,勒得怀特的臂膀只感到裹挟着寒冷的疼痛,蹭上他脸庞的液体有着真实而灼热的温度。

“不是梦,怀特。我就站在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