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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發佈日期: 2025-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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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冬日会遇到心软的缪斯吗?

第 35 章節 :命运如诗

章節內容

头顶上方的白光有些刺眼,悬于望不到边际的湛蓝之中,拂过面颊的风顺着领口钻进来刺入骨缝,金祐镇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阵风最终落于冰雪未化的小路上,闻上去是一种柔和清澈的味道。

天气不错的时候,心情自然而然也会变好,走在街上的人这么想着。

如果不是一直跟在身后的人甩都甩不掉的话,刚刚的想法或许会一直延续到今天结束。

金祐镇不记得自己今天是第几次像现在这样叹气了。

或许是因为人生绝大部分时间都会对许多琐事产生无力感,他才更希望能融于远离喧嚣的自然之中,成为一首随性自由的诗,而不是像大多数人一样去做一份长久的工作,更何况他根本不会想到在接下一份不属于自己的工作后,还会被某些东西缠上一整天。

“你确定要一直跟着我吗?”

停下脚步转过身时,金祐镇看到的是一张镇定自若的脸,可实际上,男人煞白的脸上不断有汗珠从毛孔中涔出,毫无血色却开始泛紫的嘴唇像是在零下三十度的室外冻了几天几夜。韩明云的皮肤表面如同在烈火中灼烧过一般,血与肉黏而烂得糊成密密麻麻的一片,鲜红的血液被冷风吹过之后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如果不是看到这样一张可怕的脸,金祐镇根本就不想去理会这人是死是活,况且他也很肯定韩明云绝不会在这里被太阳活活烤死。

他当然知道韩明云从走出报社开始就在强忍着疼痛。金祐镇依旧不能理解粘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人看起来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可每次开口又都是在讲一些不正经的事。这副样子的韩明云从刚刚开始就吓到了好几个行人,若是继续跟着他的话,恐怕只会给他惹更多的麻烦。

见他眼前的人一言不发,金祐镇便断定韩明云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些什么了,他甚至能隔着一定距离听到被男人扼制在鼻腔中哀嚎着的喘息声。可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这人即使变成这副模样也不肯对他说出实情呢?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对韩明云的了解可能只浮于表面,但金祐镇很清楚这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有他的目的,所以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在这里浪费时间。

太多好奇积压在金祐镇心中,他捏捏眉心,又一次看向布满汗水的额头上冒出青筋的人。韩明云到底是想告诉他什么,难道需要他自己来猜吗,在这种身陷于强烈的违和感中却无法找出真相的时候,真是难受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么疼的话就回去吧,别再跟着我了。”

既然无法找出问题的答案那就暂且不去管它好了。金祐镇撂下这句话后便加快了脚步,虽然现在距离与那位女作家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甚至可以慢悠悠地逛几家店再过去,但还是先把韩明云甩掉吧,这人现在的样子绝对会把那位女士吓到的。

街上比往日要热闹许多,店铺之间飘荡着来来往往的客人们有说有笑的声音,好像在一年四季的末尾,这座城市也有短暂的活过。

走出一段距离的人没再理会听上去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丢下那个男人好像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如果那种状态的韩明云突然倒在某条路上的话,是不是也会给别人造成困扰呢?今天明明是平安夜,如果像是在万圣节才会出现的“鬼魂”,继续拖着那具惨不忍睹的身体到处游荡的话…

想到这里,金祐镇轻呼一口气停下脚步,他好像还是没办法不去管那个人。

站在这里的人向掌心哈着气,冻僵的指尖透着淡红色,他没做更多的思考,想着去看一下韩明云有没有继续跟上来,还是如他想象中那样倒在了某个车水马龙的街口。等金祐镇转过身时,熟悉的身影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望向那张依旧从容的脸,看着韩明云踏着如往常一样轻松的步子朝自己走过来。没想到这个男人即使是烧伤了原本那张好看的脸,也还是能摆出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给他看。

没等金祐镇开口说什么,离他越来越近的男人就边走边从上衣口袋里抽出那条酒红色方巾,修长的两指夹住一边,方巾垂下后展开,自然而然地铺到了男人的手掌上,这样一来向上的布料就不会蹭到手心中的血。

这块质地柔软的方巾在下一秒贴在了脸上写满困惑的人手背上,韩明云隔着它牵起金祐镇的手。

果然一切都太不对劲了。金祐镇觉得韩明云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可这男人产生变化的原因却无迹可寻,难不成是又喝多了吗?

“等…你要带我去哪?”

被牵着手往回走的人并没有得到回答,他就像这样跟着韩明云来到一家咖啡店。直到坐下来的这刻,金祐镇的心中仍被过多的疑问填得很满,他不由得开始质问混乱不堪的大脑,今天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不是一场梦,却又无比肯定与韩明云有关的梦境绝对会是令人恐惧的噩梦,所以这里应该是现实没错,那么如此古怪的事态发展究竟是什么造成的呢?

金祐镇发觉,面前的男人坐下来后气息就平稳了许多,脸色也不像刚刚那样苍白了。他虽在过往的日子里觉察到了韩明云的弱点,却从未想过这人行走在阳光下时会如同置身于火焰中。或许在永恒的生命里,无情的魂魄总要能感受到近似于平凡人的痛感,才能在只有岁月作伴的途中不至于让整颗心都变得麻木吧。在金祐镇看来,眼前的男人总是以操控那些悲哀的灵魂为乐趣,却不曾真正理解过诞生于人类心中的万千思绪,可现在却好像不太一样了。

不过金祐镇没有心情去分析韩明云与过去的诸多不同,他对此没什么兴趣,只是当一双不似记忆中那样轻佻傲慢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瞅着他时,他的心中也难免会有一些波动,被唤起的记忆中久违的出现了几段相对愉快的画面,不过那些仅仅停留在他与韩明云相识的初期。

记忆里,说是与他上同一堂课的人确实每日都会出现在校园中。创作开始的阶段非常顺利,他在那段时间里的的确确将韩明云看做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会在熬夜谈论剧本后困倒在同一张床上,还会在瓶颈期里一起坐在樱花树下发呆。那时,还未揭开假面的男人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自己张开手掌,接住随风而落的花瓣。

他曾毫无保留的选择了相信带来希望的男人,也一度向那人袒露了自己所有的烦恼与忧愁,可人生的变故就像数不清会掉落多少次的樱花,命运的尽头终是一首苦涩的诗。

金祐镇总是喜欢像现在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短暂的逃避现实能让过度思考的大脑休息片刻。他不想再去关心面前这双像要将他吞入海水中的眼睛,到底在为什么而苦恼,想必也没人会在乎一位普通同事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茶杯与餐盘碰撞到一起的清脆声响传入耳中,金祐镇回过神来时,桌上多出了一杯热咖啡和一块切角蛋糕,无法舒展开的眉头下是一双写着不解的眼睛。如果韩明云是想在这里喘口气的话他倒是可以理解,可这男人为什么要给他点蛋糕?

“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很简短的一句话,金祐镇能听出这人明明有气无力却还在让语调尽可能显得自然,他记得韩明云在午休时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他不想再去重复相同的问题,也知道眼前这个一反常态的男人还是什么都不会告诉自己。金祐镇没再回应正托着脸看向他的男人,忽视韩明云的存在能让他更好的享用盘中这块蛋糕。不过,向来爱吃甜食的人现在的确没什么胃口,因为即使不去看韩明云的脸,矗在乳白色奶油上的糖渍樱桃也会让他想起这人血肉模糊的皮肤表面。

其实金祐镇一早就发现,韩明云被阳光灼伤的皮肤不像是刀伤或枪伤那样有极快的愈合能力,他还是想不通韩明云有什么非跟着他出来的理由。为什么即使暴露在外面的身体变得千疮百孔,甚至是被阳光毁掉一张这男人一直很引以为傲的脸,这人也要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韩明云究竟向自己隐瞒了什么?

眼前人好像从刚刚开始就留意着时间,这和他不愿告诉自己的事会有什么联系吗?

“文章的过渡就不用我过多赘述了吧,你应该比我要更擅长讲好一个故事。记住,一定要在上次留下的纸张上写下后续内容,这样才能有效的串联起下一个情节。还有,不必给主角一个明确的结局,与现有时间里的故事走向产生过大冲突的话,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反噬,后面的事我自会处理好。”

“你先等一下,只能在原先的故事上继续向下延伸,也就是说…”

“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身体的疼痛只会让意识更加清醒,韩明云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盼望着光阴停下脚步的一天,为什么今天的时间度过的这样快?他难得能有一段与金祐镇和平相处的时光,可却没办法静下心来享受这个时刻。或许对金祐镇来说,与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会唤起充斥着谎言与暴力的恐惧,那时的他也不会去珍惜任何一段有这人存在于身边的日子。在韩明云心中,他对金祐镇的执念可能只是强烈的好胜欲,毕竟他无法容忍任何一只提线木偶脱离他的掌控,至少他在当时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男人没曾想过,他会像现在这样痴迷于在有限的时间里,将眼前人的一举一动都纳入眼底。他看着金祐镇的睫毛垂下又翘起,染上红晕的脸颊蹭到了一点奶油,又撇撇嘴角后拿起一旁的纸巾擦掉,这人不经意间投给他一个像是在埋怨什么的目光时,都让韩明云思考着该怎么把这个画面永远保留在记忆里。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自己也会像大多数平凡人一样产生一些无价值的情绪,但他本该欢悦的心,却在这时爬满了名为恐惧的蛀虫,它们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肆意妄为地啃食着来之不易的欣喜。

他之所以恐惧,是因为这或许会成为他们唯一的一天,也是最后的一天。

韩明云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想失去,还是害怕被丢下。

现在想来倒也颇为讽刺,他竟也有朝一日会像另一位作家一样,陷入了挣扎不出的悲剧沼泽中,渴盼着将金祐镇困在与他相同的时间里。

或许是察觉到韩明云有意无意地在拖延时间,金祐镇很快就吃完了蛋糕,一旁的咖啡还没放凉到能入口的程度。如果眼前的男人是为了在这里等太阳下山的话,他当然不会陪这个人继续等下去,怀特贴在办公桌上的任务他还没有全部做完,要快点将东西送过去再回报社。

“你在这儿待着吧,我去结账。”

这很明显是趁机逃走的借口,当然不可能骗得了目送金祐镇离开的男人,在他走出这家店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韩明云果然又跟了上来。

越过前面的巷口,应该就是那女人提到的地方了。金祐镇与她约在了一家花店,打给他的那通电话里说,她还是因为花店生意不好才试着去写小说的。

冬日的白昼原来这么冷,这是靠在墙边的男人在眼前一片眩晕时冒出的唯一想法。

不过好在,他尚能在阴影里获得片刻喘息的机会。

韩明云还是第一次感到了流于皮肤表面再深入骨髓的寒冷,这具在哀鸣中越发虚弱的身体,虽无法死去,却如同有不断刺入皮肉之下的无数银针向五脏六腑中传输着滚烫的疼痛,不受控制的心脏猛烈地撞击着韩明云的脊背,天色未暗,他的瞳孔却已被黑夜吞没。

强撑着站在这里时,一双在点烟的手正抖得厉害,男人很清楚自己变成这样不仅是因为在白日出行,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个时间线正在排斥他这个外来人,不过只要挨到今天过去,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金祐镇在刚刚被韩明云拽住胳膊后就停了下来,他现在只是万般无奈地看着面前这张毫无光泽却血迹斑斑的脸。

“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金祐镇不明白韩明云为什么还有闲心在这里故作镇定的抽上几口烟,当他凝视着男人这双明明布满血丝,却偏要用笑意来掩饰疲惫和痛楚的眸子时,竟会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心安理得的丢下这人就走。

“就待在这儿,哪都不要去。”

这声音不似往常那样强势,不带有任何命令的意味,在金祐镇听来,这甚至像是在央求。他总觉得韩明云的这句话不只有表面一层含义,但他却无法读懂男人隐藏在眼底的真实心绪。

“为什么?”

金祐镇还是这么问了,其实他想跟韩明云说的是:如果你不明确的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真的没办法理解你的意思,难道你要让我在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天里看着你倒在这里,带着本不该由我承担的愧疚和自责迎来下一年吗?

“当然是因为危险。”

“危险?”

过多的疑惑还没来得及从大脑中散去,金祐镇便在下一秒被不再说些什么的男人抱住,韩明云转身将怀中人罩在了墙边。

男人用身体将金祐镇裹得很紧,他像是一早就发觉了什么,此时此刻,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三四个人影正在步步逼近他们。

金祐镇一动不动地被寒冷缠绕着,甚至屏住了呼吸,在他放大的瞳孔中,只留下了一段从空中飘落下的雪花与血色相融的画面。

他眼睁睁的看着几支匕首先后扎入男人背部再拔出,这件西装被染上更深的一片黑暗,溅出的血落到金祐镇满是惊恐的一张脸上,颤抖中的身体根本推不开挡在他身前的男人。

被韩明云牢牢圈在怀中的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在今日里布满了整颗心的迷雾正渐渐散去,露出足以让他去探寻真相的一角。金祐镇能感受到落在皮肤上的血有着怎样的温度,像是要把他藏进身体里的男人也在发抖,但他不明白韩明云为什么会在笑。

皮肉上裂开的疼痛与走在阳光下相比,自然是不值一提。韩明云闭着眼睛垂下头,靠在金祐镇肩上,他能听到贴在胸口的某处,正在有力地加速跳动着。

他在这世上活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是第一次认真地想去留住什么东西,没想到却要用这么狼狈的方法,他和那些普通人的区别,难道就是能在这样的时刻里充当一个无坚不摧的盾牌吗,实在是太可笑了。

一片又一片雪花落在男人的头顶,不知是谁在背后骂了一声“疯子”,巷口外随即响起了警笛声。

竟然还要算准了时间等那些愚蠢的警察过来,他的行为处事倒是越来越像个普通人了,不过现在看来,那些家伙倒也不是完全派不上用场。

如果不是在这个时间里的限制太多,他本可以更体面潇洒的进行收尾工作,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缓缓下落的身体跪在地上,男人仍没有松开抱着金祐镇的手。韩明云不愿再去理会那些逃走的人是什么结局,只在此时此刻看向明显吓得不轻的人。他怀中的人像是丢了魂魄,还维持着睁大眼睛的表情,泪水在下一秒随着睫毛的颤动从眼眶中涌出。

韩明云从未理解过“安抚”一词,所以他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做才是对的。不过,在身上只有心口深处的热源不再疼痛的时间里,他确实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哭得很委屈的一张脸被男人用双手捧住,抹去泪水。现在就不必在意向来爱干净的人会不会被弄脏了吧,韩明云这么想着,反正这人的脸早就溅上了自己的血。

“唔嗯…”

止不住的啜泣声依旧徘徊于耳,哭红了眼睛的人还在发抖,金祐镇像是终于明白了男人的话似的乖乖待在这里,由着韩明云摘下他的眼镜,吻上仍在打颤的嘴唇。

温热的泪融于冷却的血,咸腥却又仿佛夹杂着甜味的气息在二人口腔中蔓延开来。被不含掠夺意味的吻缠绕住口中的柔软吸允时,金祐镇闭上眼睛,他无法在此刻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不去推开抱着他的男人。

黑夜如约而至,还靠在墙边的人脱下那件早已被捅得破破烂烂的黑西装,随手丢在一旁。即使恢复了正常的脸色,韩明云的喘息声也依然粗重低沉,他身上的疼痛被冷风吹过后渐渐只剩下麻木。男人觉得现在的场景十分熟悉,却不愿再次回想起记忆中的画面,被他抱在怀里的人挪动身体面向他,眨眨有些肿了的眼睛便又皱起眉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

“要不要去吃点什么?”

因为没能自行解开问题,金祐镇的心中仍满是困惑,可抱着他的男人好像还是不愿意把实情讲给他听。

“韩明云。”

男人笑着,他很喜欢听到金祐镇这样叫出这个名字,挂着泪痕的人一脸严肃,却又完全不会给他任何压迫感,反而让他更想看到这人真的生起气来的样子。

“外面太冷了,还是先去吃个饭再说吧,不过要等到十二点以后。”

“为什么要等…唔嗯嗯。”

抚上金祐镇后颈的手捏住在发热的软肉,顺势将这人的头微微抬起,韩明云又一次吻上怀中人的嘴唇。男人在想,若是能一直抱着有温度的身体,他的灵魂是不是也会变得温暖起来。

当然要等。

我们要等到钟声响起的那刻,街巷中不再传出悲怆的奏鸣曲,等到时间落回原点,命运停歇在苦涩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