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節 :哥哥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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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能理解,我也觉得我应该是有一个哥哥的。”
执业律师Samuel看着对面的客户,皱起的眉毛微微舒展,看样子在表示认同。
宾主尽欢后,Sam透过窗户目送客户的背影,思绪飘远。
曾经的斯坦福高材生,如今的金装律师Samuel Winchester可以称得上是人生赢家,帅气的脸蛋更是为他的生活添了魅力。
如果说唯一有让他不顺心的,大概是困扰他多年的噩梦以及亲友们偶尔古怪的反应。
好像是从毕业那年起,Sam开始时不时地做噩梦,做光怪陆离的噩梦,他梦见自己的母亲无辜横死,梦见自己和一个容貌模糊的男人在公路上猎魔。在梦里,他听见自己喊那个男人哥哥。
只是醒来后,他看着健在的母亲,享受着父母对他这个独子的宠爱,一切噩梦就会烟消云散。所以,他一直把这些梦当做苹果派生活中的调味品。
说起来很难理解,但是,他确实享受着梦里痛苦挣扎的感觉。
Sam拉开抽屉,里面是心理医生开给他的安定药——自从他向医生倾诉自己的噩梦后,他就收获了这些难以下咽的药片。
助理敲响办公室的门,将下一个预约客户领进来。Sam看向访客,推上抽屉,站起身来。
夜幕降临,连轴转了一整天的Sam终于结束了工作,他关上灯,准备离开。临走时,他退回书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服下安定药——今天是周五,今晚他要去朋友家,他不想自己的噩梦给别人带来麻烦。
第 2 章節 :哥哥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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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盐弹枪射穿鬼魂,烟消云散。
Sam猛地睁眼,从床上弹坐起来。
又来了,鬼魅一般的梦魇又在这个夜里绕住了他。
旧医嘱已经拦不住噩梦,是时候再拜访一次心理医生了。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在告诉他:做噩梦要去看医生。
“Samuel Winchester先生,请你再描述一下你的梦境。”
“在梦里有我和我的哥哥,该死,我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哥哥。你知道的,brother也有弟弟的意思。总之,我和那个男人一起猎魔,而且每次的目标都不一样。”
心理医生闪着光的金边眼镜像把锋利的手术刀,截住Sam的话头。
最近的梦逐渐超出了控制,他能感觉到,在梦里,他们像是不同质地的金属,在炼金炉的炙烤下交融。
Sam将新一瓶安定药片带出诊室,他早该知道的,心理医生解不了梦,药就是医生唯一的答案。
他将车停在图书馆门口,关车门时,他听到清晰的吱呀声,像梦里那辆黑色impala的声音,穿过梦的迷雾,直抵他的耳膜。他环顾四周,最后看向自己刚刚保养过的车。
是幻听吗?他不确定。
轻车熟路地,他翻出记载都市传说的大部头,就好像之前来过无数次一样。
钩子男、白衣女、不愿离去的冤魂......Sam的手指划过这些五花八门的故事,他像是一个巫师,咒语俱全,却找不到自己的水晶球。
看来,他的噩梦没有答案。
Sam合上书,指尖仿佛还残存着梦的余烬。
白色药片在微棕色酒液中沉底,像是新的船锚沉入古老的船墓。
西西弗斯的巨石日复一日地滚动,Sam再一次沉入噩梦。
第 3 章節 :哥哥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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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impala驶过,引擎声伴随着柴油味划过他的梦境,Sam睁开眼。
日复一日,像啄食普罗米修斯的巨鹰,噩梦萦绕着他。
Sam翻开笔记,郑重其事地记下梦里的故事,鬼使神差地,他在空白处画了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这双眼睛熟悉又陌生,像是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向别处。
在梦里,他坐在副驾驶上,后视镜映照出旁边男人绿宝石般的眼睛——男人的样貌逐步清晰。
前几日,在诊室里,在医生的审视下,他陷入了沉默的回忆。他无法向医生解释,在梦里,当那个男人带着硝烟味靠近时,他的神经没有传来警报,而是松懈,就好像笃定对方必定会稳稳接住下坠的自己。这种信任是他的秘密,和梦里男人的共同秘密,他不想和外人说。
摩挲着笔记本上的眼睛,Sam暗自思忖。
也许,他的探索方向应该是特定的猎杀模式——一人负责暴力冲锋,一人负责研究原理。Sam看着笔记本上被自己反复圈起来的单词“brother”,终于明白,他所要找的是那个impala的主人,那个和他并肩作战的身影,他要做的不过是一场盛大但也徒劳的招魂。
夜晚是酒精的主场,在瓶装啤酒的驱使下,Sam律师绕过常规查询界面,在更为底层的全美公民数据库里搜索起“Winchester”的家族历史。
只是一个来自堪萨斯的“苹果派”家庭,平平无奇,祖上并没有神人传奇,就像苹果树上无数个相似的苹果,独一无二的普通。
Sam的眉毛微皱,自己的家世过于清白了,清白到没有人因为闯红灯而留下违规记录。房产登记、纳税申报、驾驶记录......完美得像示范文件。Winchester家族就像是海报与橱柜里展示的,细节考究的完美娃娃。
Sam退出系统。
不合理的线索像是经过加密的错位密码,隐隐绰绰地暗示着什么,可是Sam却独独找不到密码本。
疲惫席卷而来,猎魔时间快到了。山坡的巨石再次滚动,啄食的巨鹰也已就位。
Sam开始怀念梦里那个带着汽车旅馆廉价洗发水味的拥抱。
第 4 章節 :哥哥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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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应该重新定义这个梦。噩梦,是心理医生下的定义,而Sam本人则是愿意称之为“那种梦”。
见底的药瓶提醒着心理医生的存在,尽管Sam只是根据医嘱按时按点地把药片扔进酒杯里。药片在酒液中融化,消散,化作一层沉底的粉末,就像是计时的沙漏,记载入梦的历程。
周一清晨,街上还沉浸在周末的放纵中。律师Samuel Winchester端坐在心理诊室中,接受医生新一轮的审判。
Sam松了松领带,过度的束缚让他感到呼吸困难。
“Winchester先生,请问您的梦有什么新进展吗?”
“我们的车后备箱是一个武器库......”Sam斟酌着,挑了个不足为奇的细节。
其实,他真正想讲的,是男人的样貌又清晰了一点。在梦里,他们路过一家在门口悬挂镜子的商店,男人的嘴唇在镜子中一闪而过,像幻影,却被Sam的目光捕捉。
思及此,Sam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一丝异样漫上他的心头,他们俩的唇形如此相似,是遗传了谁?
心理医生的诊断依旧是无关痛痒。只是,在Sam即将关上诊室大门时,医生扶了扶镜框,对他说:“Winchester先生,我建议您仔细审视一下自己...的这个梦。”
审视吗?Sam坐在车里,拿出笔记本,模仿着梦中自己在impala里翻看猎魔笔记的动作。
他在等,等他的头疼降临,等他的眼前出现边缘有阴影蠕动的幻象。
只是他什么也没有等到,徒劳的招魂仪式再一次失灵。
他茫然地抬起头,面前的仪表盘被擦地锃亮,隐约映出Sam丰厚柔软的嘴唇,和梦里的男人一样。
第 5 章節 :哥哥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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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希腊神话里,俄耳浦斯凭借悠扬的琴声打动冥王,却因为冥河边的一次回首,彻底失去了妻子。
Sam看着仪表盘上的模糊的倒影,像是站在了冥河之畔,他抬手扳开遮阳板。在微小镜面掀开的刹那,古老的悲剧在他脑海中轰然奏响。
绿色的眼眸,利落的寸头 ,和梦一般。他下意识挑眉,做出梦中男人的神情。
微圆的榛子色眼睛、稍显稚气的高鼻梁,略长的头发,悉数消散,也许是从未出现过。
普罗米修斯的血肉被啄尽,西西弗斯的巨石摔落悬崖,俄耳浦斯回过头,苦苦寻觅的水晶球已然出现。
耳鸣与头疼接连降临,本该在半小时前出现的症状在此时发作,暗示着不同的讯息。
所谓的怪梦,不过是回忆留给他的尾音。
Samuel Winchester,或者应该是Dean Winchester痛苦地蜷缩在车座上,颤抖的手在储物格里徒劳地翻找着药片。
事实不该如此,他想要回到过去。
他拧动钥匙,引擎的轰鸣恰如impala的残音,他要回家,他想要回到和弟弟共同猎魔的过去。
可是Dean却再也回不去了。没有魔鬼的阻拦,也不是上帝的旨意,只是拥有puppy eyes的弟弟死在最后一次猎魔,为了保护他。
漫长的阴影笼罩着Dean,他摧毁了Dean Winchester,也重塑了Samuel Winchester——一个斯坦福全优生。
他拙劣地模仿着弟弟,为弟弟构建出没有猎魔的生活。只是Dean不是Sam,模仿终究露出了马脚,被他自己发现。
引擎嘶吼着,黑色的轿车像是一枚皮革味的子弹,射向漫无边际的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