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正文:
金祐镇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在让人窒息的压抑感中,他的身体被水浸透,冰冷的恐惧淹没了五脏六腑。他四肢挣扎着,拼尽全力,终于还是被沉甸甸的酸痛灌满,力不从心地走向了枯竭。而心脏还没有停止运作,如出生时一样,炙热的声响传遍全身,在强大的求生本能中,发起了无济于事的暴动。
韩明云就在那一刻出现了。
即使只是一道缓缓向他靠近的虚幻暗影,金祐镇也能确定那个人就是韩明云。
“这个也要写在日记里吗,我怎么会让你处在那样的危险之中呢?”
很少有什么事能让男人露出无奈的表情,哪怕笑意依旧,平日里总是悠悠然的情绪也显然被打乱了。在听到金祐镇的话之前,他正坐在沙发上把玩着这人刚买的袖箍。“勒得很疼,明天不打算戴了。”作家刚才进门后,对着他撂下这话,就脱得只剩一件衬衫后愤然地走进了浴室。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和马甲,丢在沙发上的长裤,随手扔在书桌上的袖箍和领带。韩明云环视四周,有时他很难理解金祐镇是怎么趁他不注意就把这个小空间给弄乱的。他最清楚不过的是,作家当然不会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就生气,直到听这人说起今天午睡时的梦,韩明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特意把梦和现实做连接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我只是想记录下来。”
“祐镇宁愿相信一个梦,也不相信自己的朋友啊。”
“没有不相信你,我当然知道梦是假的,只是在积累素材。”
“那就让我看看,我们的天才剧作家,能用这些素材创造出怎样伟大的作品吧。”
这种话金祐镇听得太多了。男人走过来,从身后将双手搭在他肩膀上。随后,一只手撩起作家额前湿漉的碎发。
“头发总是不擦干,又喜欢开着窗睡,到时候感冒了,我们心惪又要心疼了。”
“就算是我,也不会在这么热的天气里感冒的。”
他分不清男人这副和虚情假意的调侃没什么区别的关心,究竟是不是一种伪装,其中又涵盖了多少的真实。就像他完全不知道梦中那双抱住他的手,究竟是要救他,还是要害他。
忧思难解的多梦之夏,因与两个人的相遇而变得热闹,金祐镇倒是难得能体会到这种未来正在变好的欣喜,不过他永远会觉得,或早或迟,不可预知的悲伤还是会到来的。他不喜欢东京那些嘈杂的街角巷口,又深知没有生活的体验就不会有创作的灵感。作家在涩谷的街头被一头金发的欧美青年抢过钱包,去歌舞伎町那边时又让几个大概只有高中年龄的日本女孩拉去宾馆骗走了一笔钱。他愈发为要走进人群这事而苦恼了。实际上,在没遇到韩明云和尹心惪以前,他太讨厌热闹了。金祐镇害怕闻到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散发出的各种陌生的味道,汗臭、铁锈、油漆等混杂在一起,会让他想到硝烟弥漫的远方。对于声音和气味,作家比一般人更敏感,也更容易受到干扰。所以,他总是必须得确保自己处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才能集中精力写下点什么。而那个男人到来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一天,金祐镇不可置信地发现,不仅仅是关于剧本的讨论,他竟然很爱听韩明云时不时说些有的没的,给房间里制造出一些无意义的“噪音”。
“我们之前去吃过的那家,有条狗的店,还记得吗?就是你说,‘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把这条金毛养得这么瘦’,正好被店长听到了的那家。我听人说他们换了主厨还更新了菜单,这周要不要约上那位女明星……”
“不是经常有一只猫窝在图书馆台阶那边吗,我看它已经胖得行动困难了。我上次路过,那些孩子还是围在一起一直在喂它啊。跟它比起来,我们祐镇也算是很有自制力了。”
不知为何,金祐镇虽然没有养过猫,但就是会自然而然的,把飘进耳朵里的这些不需要他去回应的话,与“猫抓纸板的声音”归于了同一类。他不会对韩明云说“不要吵了”,而是将男人的声音当做提醒他“现在可以放松一下了”的钟声。甚至有些时候,如果唯一跟自己共处一室的人就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是看着他,不发出任何动静的话,作家就会感到胸口发闷呼吸困难。金祐镇不确定到底是身体在警告他一定要按医嘱服用抽屉里的那些药物,还是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韩明云产生了常人难以理解的依赖。他当然不肯承认有第二种可能的存在。
深夜,金祐镇耳边只剩下扰人的蝉鸣,他一般不会允许韩明云在这里过夜。再亲近的关系也需要一定的私人空间,他们的剧本也没有到必须废寝忘食才能完成的地步。
“既然没有上帝,我们就更不必创造出虚假的苦难来感动谁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人是为了体验痛苦而来的,你想要传达给世人的思想不也是如此吗?”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可即使作家早已放下手中的笔,躺在床上,也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金祐镇几乎是从与韩明云初见的那日起,就在每个夜晚里都维持着这种亢奋的精神状态了。他们共创的戏剧哪怕只是初具雏形,他也一刻不停地在幻想着它登上舞台那天会是怎样的情景。他与那男人共同描绘出的故事里所蕴含的希望,又能传达给多少人呢?
这一夜,作家的梦来得很晚。
待天空褪去深沉的蓝调,树上的蝉也不再叫了,这座城市下起了裹挟着热气的绵绵细雨。像是蒸锅上流动的水珠淅淅沥沥砸到地面,凝固在空气里的潮湿没有一丝风的气息。
吱嘎——
房间里总是敞开的那扇窗,在这时突然关上了。
无形的手从金祐镇睡衣下摆伸进来,触碰到他鼓起的胸口。这处皮肤滑嫩柔软又热乎,睡着的人在寒意袭来的刹那禁不住颤抖了,发出很轻一声呻吟。哪怕此时也不曾完全舒展开的忧郁的脸上,拧起的眉毛变成很是不满的形态。他像要拍死一只蚊子那样抬手打过去,可是根本摸不到什么,这里没有任何实物在骚扰他。
冰冷的指尖最开始只是如点在琴键上那样轻的去按揉。没一会儿,看不见的家伙变本加厉。它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怎么玩才更有意思,随后张开手掌将这厚软的脂肪层完全包裹住,用力去揉弄,直到被激起的红晕从作家胸前爬到脖颈。它当然也没放过发烫的两珠凸起,两根手指挑动着乳头揪起来摩擦,不仅要把这两颗捻捏到硬起来,还要发坏的去掐金祐镇腹部的软肉,只为了听到更放荡的叫喘。然而哪怕睡得再沉,向来体面的作家都在咬着嘴唇,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从鼻腔里飘出来的不雅音符也变作闷哼的调子。
“祐镇……”
作家听到谁在唤他的名字,这声音明明与他的肉体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却仿佛一段悠长空灵的曲子在大脑中回荡了许久。
或许也是令他春心荡漾的梦的旋律,他的双腿之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探进去了。一根根沾着湿漉的冷把他温暖的小穴填满,扩张狭窄的肉壁。内里的温度在刺激下跳动着收缩,紧裹住偏要硬来的异物,这几根手指越是往洞里走,金祐镇就越能感受到自己夹住了怎样细长的骨节。似乎是刻意收敛了戾气而慢下来的动作,给他一场被人握住喉咙温柔侵犯的幻象。
“嗯……呃啊——”
一股寒流涌进他沸腾的血液,金祐镇终于叫出声来。
不同于窗外雨水的温软,他被满溢的情欲困在密不透风且荆棘遍布的鱼缸中无法呼吸。妄图挣脱束缚而不断摆动的鱼尾静止了,由着深入体内的手指肆意妄为,搅乱他的意志。暖橘色的黎明破碎成了金鱼腐烂在水中的景象。迷离徜恍之中,有光透进来照亮金祐镇泛红的眼窝。他眩晕,恶心,却动弹不得。作家最后的反抗只剩一行泪流下来淌到唇边,很快被那只无形的大手抹去了。他的汗毛在这瞬间根根竖起,猛然闯入意乱情迷中的恐惧吞没了金祐镇,然而穴肉深处的抽插还在继续,男人的指尖掠过臀肉的颤动,留下深陷其中的漩涡。倾盆而下的欲望再次占领了他的灵魂,梦魇里传来的哑哑之音像是乌鸦的笑声。金祐镇越陷越深无法醒来,被握住的前端也在紧张中很快释放了,抖颤着的喘息让这张红润的脸显得可怜。
下一秒,翻动稿纸的窸窣声响伴随轻笑出现,他的声音听起来近在咫尺,清晰地穿透作家的梦境,不再像是有只模糊的黑鸟在吵。嚓嚓——谁在搓动着纸张。床上的身体在炎夏的热流中一抖一抖,蜷缩成团,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被男人纳入眼底。对他而言,攥紧那束光芒就如同捏住这页薄片一样简单。音乐,电影,戏剧,金祐镇和这些东西没什么不同,不过都是弹指一挥间的消遣。没有什么能逃出自己的掌心,他自然是能将金祐镇的一切,包括生命,在一页的范围内就玩弄到湿透。
善于将所有真实的虚假的感受都记录下来为自己所用的人,也会有难以对着挚友说出口,当然更无法写在日记里的梦。
最近,韩明云注意到金祐镇经常一与他对视就红了脸,这其中的原因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男人装作没察觉到这种变化,如往常一样毫无距离感地凑近,帮金祐镇整理好歪掉的领带。扑面而来是作家呼出的热气,韩明云此时的视角先是睡成卷毛的头顶。真是和在校园里游荡的那只好久没人给理过毛的猫一模一样。再往下看,就是一颗熟透的番茄了。
“可以了,我自己来就行。”
通常在尴尬的时候,这只猫的嘴巴会憋进去,脸颊肉就跟着鼓起来。金祐镇垂头盯着地板,身体向后挪了半步。他知道韩明云正嘴角带笑,但没发现那是一种丝毫不加掩饰的得意。
“怎么能让我们少爷自己来呢。”
“又在拿这种话取笑我了。”
金祐镇的语气软下来,没有了刚刚心脏狂跳不止的紧绷感。他身上这条印有白色波浪条纹的黑领带,被男人从马甲里扯出来。韩明云就这样把想躲开自己的人给拽了过来,贴近作家的耳朵,像是要说些什么。刚理好的领带又松散开,这下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韩明云是故意的了。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二人的对话却在此时变成了咬耳朵的窃窃私语。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我跟心惪约好了六点,快迟到了。”
“约在这么不吉利的时间啊。”
“西方的迷信就没必要效仿了吧。”
“就算迟到,难道不是因为你作息混乱,而且喜欢赖床?”
“是因为你明知道我晚上有约,却没有叫醒我。”
“怕是等我离开这几天,祐镇光顾着和大明星谈恋爱,眨眼就把我和我们的工作都给忘光了。”
作家还没来得及反驳,眼前人就松开他的领带转身去了衣架那边。等他怀着“净会给我添乱”的心情一声不吭地弄好了领带,韩明云戴上礼帽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玩偶。
“给你的。走吧,我送你。”
金祐镇不知道这又是男人从哪淘来的小玩意,但也不觉得稀奇。韩明云偶尔是会从外面带些礼物给他,有时会说是工作的纪念品,而关于这人到底在外面做些什么工作,作家从不多问。有时他望着韩明云的身形,会猜想是不是杂志模特之类的。
他桌上还留着韩明云之前送的一只黄色小狗的玩偶,和他们经常光顾的那家店里养的很像。不过几天前他们三个一起去那家店的时候,店长说那条金毛在某天突发失心疯了一样跑到了马路上,被车撞飞后就去世了。金祐镇难过了好多天,每每看到男人送给自己的玩偶,他就会想起那条狗。
手中这个做工精致的人形娃娃有两枚黑豆一样的眼睛,嘴是一条很短的红色直线,穿着和韩明云一样,几乎是同比例缩小的黑西装搭配红领带,唯一不同的可能是这玩偶圆鼓鼓胖乎乎的,不似本人那样修长精瘦。
发型也很像啊,是怕我一个人写剧本会孤单所以特意去定制的吗?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
这段心理活动对不善于表达的人来说过于肉麻,直到坐上黑色轿车的副驾,金祐镇也没能说出口。
就像他羞于开口,永远无法向韩明云坦白的是:你成了我的春梦对象。
在一个开放的国家这也不算什么。金祐镇每天都在劝自己,赶紧把这搬不上台面的丑事忘了吧。即使早就记不得那夜到底是噩梦还是美梦,男人的声音却总是如此真实地在他脑海中重映,一遍又一遍叫着他的名字。于是作家总是轻易就能被打乱思绪,涌上心头的不只是梦中的躁动和潮湿。哪怕是独自一人伏在书桌前,没有男人侃侃而谈的玩笑话,也没有那双幽暗的眼睛凝视着自己,他的心也还是在回忆的冲击下砰砰作响,无法安宁。
“你到底是怎么了……”
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笔下的主人公,金祐镇撂下了钢笔,颓丧地趴下来。他们都没法在解不开心结的情况下继续向前走了。
他侧着脸枕在手臂上,看向每天都陪自己坐在这里的玩偶,它黑豆似的眼睛也注视着他。
作家直起身,长呼一口气。他拿起娃娃凑到自己眼前,吻在那条短短的红线上。
另一座城市的铁道旁传来阵阵警笛声,一个黑影正哼着歌,悠哉地从两具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尸体上跨过去。
他突然在站牌下停下了脚步。
韩明云抬手触摸着嘴唇,晦暗不清的双眼泛起不可思议的微光。
一股凭空而生的温热气息还在这里萦绕,他知道这是谁的味道。
总是目空一世的脸露出感到难得的惊喜。男人含着意料之外的笑,舔了下嘴唇。
每个作家都会遇到瓶颈期,金祐镇也不例外。
他习惯在这期间通过打扫房间来释放压力,更准确的说是转移注意力。如果因什么而感到头疼的话,最好的方式就是装作毫不在意将它扔在一边。
金祐镇今天打算把新买的沙发罩换上,由于韩明云喜欢躺在沙发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在上面放过什么东西了。原来这里早就变成那只长腿黑猫的猫窝了。作家这么想着,翻开堆在一块的两个靠枕,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玩偶映入了眼帘。
原来是做了两个吗,怎么藏在这儿?
他把这只玩偶拾起来,发现它两腿之间破了一个洞,露出了一点棉花。金祐镇本来是打算趁着今天有空,帮韩明云把这只娃娃的棉花塞进去,再把破的地方缝起来。可当他的手指戳进那个小洞时,后穴瞬间生出了剧烈的疼痛。
金祐镇以为这只是碰巧,根本没人能相信此等荒唐的联想会有真实的可能性。他带着疑惑又摸了下玩偶的胸部。
在感受到放大了数倍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的这刻,骤然放大的瞳孔没了光泽。
作家顿时失去了能支撑身体的力量,他缓缓跪下来伏在地上,按住疼痛不已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难以忍受的恶心让金祐镇快把胃都呕出来,他竭力吞进一口刀片一样难咽下的唾液,死捂住在打颤的嘴唇。
他终于明白那不是一场荒诞的春梦,身上的痕迹也不是自己在半梦半醒中自慰造成的,更没有另一段值得他去违背世俗规则的爱从幻想之中诞生。这让他之前的试探成为了何其愚蠢的行径。
哐!
金祐镇先是听到了关门声,他知道是韩明云来了。来者不善的脚步近乎无声,作家的脊背瞬间惊出一层冷汗。
“这么快就发现了啊?”
明明还没看清那张慌乱无措的脸,韩明云却好像早就知晓了一切,背对着金祐镇将门反锁了。
极具诱惑力的轻佻嗓音成了愤怒的催化剂。
“韩明云,你究竟为什么……这到底是什么!”
轻盈的步伐向还跪在地上发抖的人走近了。韩明云弯腰捡起被丢在一边的玩偶,看不见金祐镇似的转身坐下,靠在沙发上。
“祐镇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还是说,想知道这东西的原理?如果是这样,解释起来可能有点复杂啊。”
其实韩明云完全可以把娃娃变成普通的玩具,但他不可能这样去做。从将“自己”送给金祐镇那晚开始,他就迫不及待想看到作家知道这件事后会露出怎样惊恐万分的表情。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他等这天实在太久了。
男人捏住玩偶的腿,手指从破洞的位置钻进去抠弄。
“啊!不,不行,别碰我!嗯……够了,呜……停,停下,好疼,不要……”
金祐镇瘫倒在了地板上,崩溃的泪失禁中,他的脑袋还在轻轻摇晃,蜷缩的双腿并在一起相互摩擦。韩明云手中的娃娃虽然没有性别,可一旦去抚摸小腹下的一点,就等于是握住了现实中作家的阴茎。这当然没什么科学逻辑可言,全凭他动了什么坏心思。
“你只需要知道是这种东西就行了。”
性器感受到的酥酥麻麻的快感被从小穴里生出的阵阵疼痛淹没,金祐镇射过一次就硬不起来了,不管怎么去蹭双腿还是阻止不了男人的侵犯。流了太多眼泪堵住了鼻腔,他被呛到咳出口水。如同跌倒在大雨中的狼狈不堪的模样,作家爬不起来,也无暇顾及脸上的汗液、泪痕、涎水。他的双手夹在大腿之间,因为韩明云那只手正在摸玩偶的这里。白衬衫完全让汗浸透了,紧贴在他身上露出胸口肉色的弧度。仿佛再怎么卖力呼吸也没有氧气进入肺部,金祐镇喘不上气,紧缩的穴肉却再次被狠狠撞开,疯子的手还在肆无忌惮地操弄着他。
“哭得这么厉害……”
终于,韩明云放下那只玩偶,蹲下来,给泪人擦掉脸上乱七八糟的液体。
“祐镇是不是更喜欢我亲自来?”
“唔……我,不要……”
“还是这样的口是心非,祐镇不是很喜欢我送的那只娃娃吗?”
脑子里闪过一瞬让金祐镇极难为情的画面,他的面红耳赤很快变成哑着嗓子的恼羞成怒。
“滚……滚出去。”
韩明云是最懂得如何把这只猫的所有眼泪都榨出来的人。还有很多时间,他可不舍得让这场游戏太快结束。
“既然连祐镇都不愿意陪着我了,那我只好是,做一个尹心惪的玩偶……”
“不!不可以!求求你不要!不要!”
男人的裤腿被两只手拼尽全力抓住了。
“呜嗯……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求你了,求你……心惪,真的不行,不要伤害她……”
韩明云眼中燃起了兴奋的光。
听着作家的哭声和可能下一秒就要咳出血来的声嘶力竭的求饶,他笑着抚上金祐镇皱起来的脸。
他想要的就是这个。
要将金祐镇所有的情绪都收录起来可不简单,至少是比收集每个国家百年来的邮票要困难。不过作家的脸色变化倒是比那些小纸片要有趣太多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韩明云就执着于这样去做了,他不会允许自己圈养的人偶有那女人能看到,而自己却看不到的一面存在。当然不止是尹心惪。自己的所有物理所应当要在他眼皮底下活动,他对金祐镇的“感情”可不会输给任何人。
“啊……好胀,哈……慢一点,韩,明云,唔嗯,疼,啊啊……”
男人暴力地弄皱了作家新换的床单。金祐镇趴在韩明云身下,被男人紧紧锁在怀里,与他不留缝隙的连为一体。柔软的胸部被一只大手握住揉搓,叫喘和呻吟随着皮肉相撞的响声迸发出来,在金祐镇耳边回荡。听着从自己口中溢出的淫靡之音,他只觉得身体正在大火之中燃烧。硕大粗硬的性器一次次撞进小穴,被咬得再紧也卯足了劲,更快地破开肉壁挺入深处。金祐镇一颤一颤的臀部泛起层层无法停歇的肉浪,韩明云身下这根张狂的肉棒像是要狠狠捅穿怀中人的小腹才肯罢休。
不过,他事后是不会让作家记得这一切的,不论是为了他们的工作还是“友谊”。
作家所服用的药物总是会让他思维变得迟缓愚钝,或是一旦睡着就很难醒来,甚至是丢失记忆。一直以来,金祐镇都把自己的不适归罪于它们,所以他根本不会猜到韩明云可以利用他对药物的依赖,轻而易举就从他这里拿走什么,操控什么。它可以是一个梦,又或者是一段记忆。
自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金祐镇都活在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了韩明云的迷惘之中。
“到底怎么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女性的困境呢?”
两周后,金祐镇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二人正坐在一家咖啡店里。
韩明云叼着根烟,按在打火机上的手顿住了。
他见作家嘴角还沾着奶油布丁的焦糖,免不得有些无奈。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以为人们只要一同经历过战争就都是同一阶层了吗?就算是变成了文艺工作者,能问出这种话来也还是一种“何不食肉糜”啊。
“你有切身体会过她们的困境吗?”
“如何体会?”
“变成女人啊。”
“这怎么可能,太荒唐了。”
“你在害怕什么,我指的不是生理上。至少外形,还有心理这一关,如果你真的有勇气去尝试,也许能将她们的苦难尝出个七七八八吧。”
这次,擅长蛊惑人心的男人没耗费太多时间,拴在他手里的鸟就自己踏进了笼子。
那天过后,金祐镇花高价租下一间书院式茶室。如果将喜好和歌、茶道或花道等风雅之事的人邀请过来,此空间大约能容纳下十几人。他请来老师,花一周学习了茶道和花道,只要闲下来就会穿上女士和服练习舞蹈。虽说也买了三味线和笛子,但总也摸不着门路去熟练地奏出一段曲子。乐器握在他手中,最多是断断续续的蹦出几个沉闷粗粝,或是尖锐刺耳的音符。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真是没什么音乐细胞。韩明云常穿着金祐镇给他买的黑色和服,靠在敞开的拉门那边,望着庭院里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的绿植流水,很是惬意。他一直陪着金祐镇,表现得很爱听那些不成形的调子,时不时随着作家奏出的声音哼出一些毫不相干的歌,金祐镇听得出那都是一些很老的曲子。
“怎么了?继续啊。”
见作家垂头丧气的将手里的三味线放在了地上,韩明云好像能看到有一对猫耳朵耷拉了下来。他向来主张鼓励式教育,边说着“能练成现在这样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边走向在那里跪了很久的人。男人弯腰拍拍金祐镇的肩膀,可他的这只穿着女士和服,在头上别了粉色绣球花朵的小人偶,还是如灵魂出窍一样保持着静止状态,一动不动。
“祐镇?我们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韩明云有点被吓到了。为了穿这件金色和服能有更好的体态,爱吃甜食的作家已经保持了一周清淡少量的饮食。难道是低血糖晕过去了吗?
“扶我一下……韩明云。”
男人闻声坐下,接住向他伸过来的手,将金祐镇搂进怀里。
“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
“不……我没事。”像是难以启齿到只有天塌下来时才能告诉眼前人的话,作家面露难色,缓缓开口。
“我的腿,麻了。”
沉默的数秒过后,对上视线的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原计划中,韩明云会挑选一个花好月圆夜,把忧国忧民的大作家装扮成艺妓的模样送去接待客人,好让这资产阶级的孩子好好体验一下,当下的女人表面是如何光鲜亮丽,背地里又经受着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
他在今天为金祐镇请来了化妆师,站在作家身后注视着女人的一举一动。看着镜子里的人被涂白了脸又描出细长的眉毛,画了两条上翘的黑眼线,再加上红色眼影,韩明云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男扮女装的人偶果然露出不满的神情,鼓起嘴来。配合金鱼嘴样式的红唇,女人最后在金祐镇嘴角两边点缀出两颗红痣。
“有这么可笑吗?”
“我们祐镇现在这张脸,就算摘了眼镜,还是让人觉得是知识分子的角色扮演,可真是跟传统印象里能歌善舞的艺妓一点都不沾边啊。”
“是啊,我本来就是男人的长相,不是所有人都能长得像你一样漂亮的。”
其实金祐镇现在看不太清镜子里的自己。他俯身向前凑近了去看,被白粉末覆盖的脸满是困惑。向来温文尔雅的人表面只是叹了口气,心中却响起“真是活见鬼了”的声音。
韩明云挥手打发走了化妆师,在金祐镇身旁坐下,也看着镜子里那张脸。
“原来祐镇是这么看待我的啊。难道说,因为我不是个女人,所以祐镇很失望?”
“没想到在你心里,我竟然成了那种见色忘义的家伙。”
“这种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我要是个女人,祐镇说不定就爱上我了。”
金祐镇的耳朵红透了。
“开个玩笑而已。”
韩明云捏住作家下巴抬起,视线从金祐镇的眉骨一路向下走到唇间,一定要给人挑出点毛病似的,看得格外仔细。
金祐镇下斜的目光落在男人发黑的眼窝上。等韩明云改成用掌心端着这张布满白粉的脸时,却发现自己刚刚不小心把金鱼唇边的两颗红痣给蹭花了。他干脆把这痕迹抹掉,拿起刚才化妆师用过的粉扑轻拍在作家脸上,盖住肤色不均匀的地方。最后,韩明云端详着这张脸,拾起桌上那支描唇用的笔,有样学样的在金祐镇唇边点了两颗红圆,帮人把痣补上。
“我只是说这副扮相不适合你,可没说过祐镇这张脸长得不好看。我记得,心惪不是说过……”
韩明云学着那女人的语气,用日语吐出了“真是可爱啊”这一短句。
“这算是最高级别的赞美了吧,我们祐镇真是幸运,在被好好爱着啊。”
如愿看到被自己握在手中的人急匆匆滑动的喉结,韩明云似笑非笑地垂下眼,捧起作家的手,吻在手背上。
从自己坐在这里的那刻就听到的强有力的心脏的跳动,真是比任何曲子都要有趣。
今夜所发生的一切都将按照韩明云设定好的剧情来发展。再过不久,眼前这个目光闪躲着把手从他这里缩回去的人,就会被某个客人以要切磋书法为由拐到私人空间里。
金祐镇会在那里被强暴。
关于这件事,他全程都不会出现,当然也不打算插手。男人想看到金祐镇沾着满身物秽,狼狈不堪地从那里逃出来,精神和肉体都破碎得拼不回原状,还偏要对着他装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所以最开始,韩明云只是待在他们的工作室里等待预想中的结果。然而事态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走到最后。
闲来无事,他一如往常坐在沙发上翻起金祐镇那几页手稿,发现在最后一页的空白稿纸上,多了一个作家画的小小人像。
这是一个戴着黑礼帽的圆溜溜的脑袋。韩明云能看出金祐镇在涂色时太着重于这顶礼帽,墨水浸透这张纸,导致小人的帽子上破了个洞。
礼帽人的眉毛向上,嘴却是向下的弧度。旁边是熟悉的字迹,用朝鲜语标注着一句话。
“好看,但是很凶。”
韩明云愣住几秒,冲出了这间屋子。
他后悔了。
男人开着那辆黑色轿车狂奔在无人的夜色中,到达目的地后车窗都没关,急匆匆闯入了那间和室,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金祐镇呼吸急促,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地靠在墙边。
咣当!
走进来的黑皮鞋一脚把掉在门口的那顶特别定制的假发髻给踢飞了。
韩明云见倒在地上的人已头破血流,那正是看上金祐镇的客人。看样子,应该是被作家用发髻上的簪子捅进了脑袋里。
“怎么办……怎么办……”
韩明云知道金祐镇最怕见到血。他曾经半开玩笑的跟这人说,自己总戴酒红色领带是为了隐藏血迹的时候,他的作家就像是幼稚园里的老师逮到不听话的孩子那样,一脸严肃地批评了他,让他“以后都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可能是以为自己杀了人,金祐镇抱着身体缩成一团,在角落里发抖,口中不停重复的话如同呓语,看到韩明云走过来才清醒了些。他没有第一时间向唯一的依靠求助,而是先抓起和服袖摆把泪痕擦掉。涂在这张脸上的色彩胡乱混成一片,变成一幅脏兮兮的油画。
千百年来,没有一人能摸清韩明云的脑回路,包括他自己。
此时此刻,金祐镇双眼含泪,抬头望着他。
韩明云硬了。
眼中这副惹人怜爱的惨样足以勾起他深藏多日的欲火。本来也没什么英雄救美的打算。他这么想着。眨眼就成为施暴者对男人来说好像就是顺理成章的事。韩明云掀开金祐镇的和服,在看到内裤还干净完整的穿在里面时,他像是封建社会下怀有处女情结的丈夫,作家因恐惧而颤动的瞳孔中,映出了一张满意而骄矜的脸。
平日里的绅士彻底化成了厉鬼。
韩明云拽着金祐镇的头发,让从来没有以这种姿态接触过男性生殖器的人给他口交。实际上只是单纯把这张小嘴当成了发泄性欲的工具,不管不顾的将手中这根硕大的肉棒硬生生怼进去,捅到喉咙就退出一段再往深处狠插。猛烈的侵犯让金祐镇合不上的下颚快要裂开,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暴起的青筋处啪嗒掉落,他在浓郁腥热的味道冲进气管时奋力去敲打男人的腿。不等金祐镇反应过来,韩明云就把裹着唾液的阴茎从他嘴里拔了出来。作家还没来得及呼吸,就被男人拽着后颈拎到一边的床垫上。韩明云压在他身上,俯身掰开金祐镇白皙的大腿,五指深陷柔软的肉感之中,没做丝毫缓冲,将发烫的性器怼在窄小的穴口硬挺了进来。
“啊——”
黎明破晓之际,空旷的和室里传出了凄惨的叫声。
时至今日,金祐镇都不知道在自己与韩明云相识的日子里,他所丢失的记忆有多少是被韩明云抹去的。
他只记得那天晚上,与他喝了几杯的客人突然凑到他耳边,说要花大价钱买下他的一夜。后来,是韩明云出现救下了满身伤痕的他。
好在短暂的惆怅没能干扰到作家太多。不到半月,他真的写出了一篇关于女性权利的文章。可是在这个大多数人都无法获得真正自由的世界上,等他死去,这些文字又能留存多久呢?
为此感到忧愁的凌晨,金祐镇正在德寿丸号的甲板上吹着海风。
他今夜又是在有韩明云所在的噩梦中惊醒的。与那个神秘而恐怖的男人决裂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1926年,夏,金祐镇迎来最后一次逃亡。
可惜,新的一天也是阴云密布的开端。作家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不知道等到了日出时分,会不会有阳光能从那大片的阴霾中逃出来。还是说,他们会在生命的最后迎来一场暴雨。
若命运还要继续,他们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呢?
船舱内静得诡异,金祐镇推开房门,眼中只有一片黑暗。
“心惪?”
他唤了情人的名字几次都没得到回应才打开了灯。
房间里空荡荡的,本应在床上熟睡的女人不见了身影。
这时,灯灭了。
可能是电路故障吧,也是常有的事。
作家摸着黑爬上床,碰到了一个形状陌生的柔软的物件。
他不记得床上有这种东西。
金祐镇想看清这是什么,打开了手电。
玩偶“韩明云”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