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正文:
一道斜长光影映在天花板上,厨房中传出了咬碎、咀嚼冰块的声音。
男人起身,双眼被夏日的温度蒸烤得眯起一条缝,缓了一会儿才看清走过来的身影。
“天太热了。”
总是清亮的嗓子有些沙哑,刘夏光着腿跪在床上,上身只穿了一件无袖背心。
他没有离男人太近,纤细脚踝之上烙着一圈红痕,抬手递出一杯冰凉的橙色汽水。
“你这样出去了。”
传入耳中的语气冷漠中夹杂着不悦。
“没,我刚趴在那儿,窗户边,叫卖冰棒的过来,你没听到吗?喏,要不要啊?”
白皙手腕落下太阳的一个光点,它晃动汽水,韩明云凝视着这处,水珠正沿杯壁流下来,滴在眼前人泛红的指尖上。
看他不做回应,刘夏便懂得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你在屋里抽烟。”
说这话时,年轻人已经伸手够到了摆在床头柜的烟盒,取出一支递到韩明云嘴边。
“嗯。”
几乎是默不作声的应答,刘夏从这双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事物,它垂下来,等待着他点燃那根烟,像是一块扑满墨汁的画布。
这是个黑漆漆的人,眼睛是黑的,心也是黑的。刘夏正这么想着,他每一次给韩明云点烟时,光都照不亮这对眸子,他只能看到燃着的蜡烛坠入了海底。
“你这打火机也是个老物件了吧,等我哪天把这玩意当掉算了。”
这声音混着水果冰棒的甜味上扬,黏糊糊的。撒娇的人口腔里还是冰的,攥着打火机作势要从床上下去,他刚迈出一条腿,就被韩明云从身后环住腰拉回来,捏住了下巴扭过头。若是不顺着这男人使力的方向转过去,恐怕会在上一秒就被拧断脖子。
“唔…”
只一瞬间,口中的甜味被另一种气味覆盖,阳光晒透了这股潮湿的咸,随之而来的烟草味呛进喉咙。刘夏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在热浪中翻涌,他早已习惯了被男人粗暴地对待,当然也包括这样突如其来的吻。
记忆中,他与他相识得偶然,而韩明云却将这看作是一场必然的再会。
看不到尽头的时间漫长而煎熬,曾经的他不常会有这种希望岁月可以就此终止的感触。
来到这个国家后,男人甚至提不起兴趣,像从前那样与这些平凡的生命玩上一些游戏。
那天有一场舞蹈比赛,他为了打发时间才从这里穿过人群。
停下脚步的这刻,站在舞台下的男人与白衣青年对上视线,封存在记忆中的这张脸出现的刹那,体内这颗宁静许久的心传出爆炸般的声响。
他会得到这孩子。
他必须得到这孩子。
泰然自若的神色下蕴藏着疯狂的巨浪,吞没这世界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
“这烟…外国货吧,可不便宜啊。”
“咔哒”一声,休息室的门上了锁,这个小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自来熟的青年接过韩明云递给他的烟,含进嘴里时上挑的眼睛瞟了男人一眼。流动在空气中的压迫感令刘夏喉咙发紧,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点,戒备地与眼前人拉开距离。
“我可以帮你找到她。”
“什么?”
听出陌生的声音失了耐心时,刘夏吐出的烟雾像是紧张得凝固在这刻。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在青年人大脑中徘徊许久,他不懂韩明云在说些什么,又仿佛有某种东西涌现在心头,吸引着他跃入看不到光亮的黑暗之中。
一条名为欲望的毒蛇破开了灵魂,从这道狭窄的口子钻进去,注入“诱惑”的毒液。男人不想再循序渐进地去构建一个故事,他没有任何计划地接近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并确切的知道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这份急迫,也明白这只会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疯子。
片刻迟疑过后,刘夏笑了笑。
单纯的孩子不知自己究竟是不畏惧疯子的胡言乱语,还是真的被陌生人的一句话引起了想要去寻找真相的好奇心。
“你要怎么帮我啊?”
这副荒唐透顶的糟糕景象不在刘夏的意料之中,他被压在小沙发上,扯开了上衣扣子露出胸部,抚上他肌肤的手冷得古怪,修长五指按入薄软的脂肪揉动起来。
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这样摸,真是遇见耍流氓的了。
年轻人咬住嘴唇也抑制不住外溢的细碎呻吟,埋在胸口的脑袋蹭得他发痒,气息的温度打在本就被汗水浸透的皮肤上,舌尖挑逗这两颗红珠直至变得硬挺,又被韩明云含入口中吸允。
男人从这里尝不到熟悉的味道又不肯就此停下,明白那气味早已消失了几十个年头,时间带走了一切,他无法回到过去将他寻回。
“啊…嗯,不行,唔…不要咬,很疼。”
冰冷皮肤之下是发烫的红润,男人咬上刘夏的胸部、乳尖、锁骨,烙下的牙印透着血色,韩明云顺着怀中人的脖颈向上舔过下巴,掌心掐住纤瘦的腰窝。
那个人的手臂、胸部、腰臀都是软的,不会有这样韧性的肌肉;那个人的眼睛装满忧虑,不是这种不谙世事的清澈;那个人的气味是书本与墨水,不是香水、发胶、汗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那个人从来也不擅长运动,更别说是跳舞。
他不会再见到那个人了。
“哈啊…嗯,操,你他妈,啊…疼,好疼,啊…就不能,慢…慢一点儿啊…”
一只手敲打在男人背上,气愤的语调很快随拍击的力度又软下来。腹部的胀痛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刘夏不晓得他们在这里做爱会不会被外面听到,只能尽力控制住自己的叫声。一根体积不小的性器粗硬发热,在未经开发过的后穴肿胀着行进,每一次插入都在剧烈而粗暴的速度中带给年轻肉体更多的恐惧。他晃动着,颤抖着,泪水肆意流淌下来,没过了唇边的口水与血珠,指尖牢牢抓住陌生男人的肩膀。肉体上的抗拒使他想要推开疼痛的来源,却又在此时此刻选择抱紧唯一的庇护以获得安全感。刘夏明白混沌不堪的大脑已不受自己控制,他没办法思考,这场莫名其妙的激烈性爱快要把他的肉体和灵魂都撞成碎片。
没人知道墙面的钟表转了多久,直到咬紧肉柱的穴肉又一次收缩,痉挛中的身体在男人身下被汗水浸得更湿,叠在一起的人才分开一点。刘夏的面部轻微抽搐着,瞳孔失了光泽,呆滞的微张着嘴接住一个吻,湿答答的唾液沾到下巴,他的舌尖被含住扯出一点,耷拉在唇边。韩明云握着年轻人的一根早已射不出精液的性器,这东西软趴趴地被玩弄在掌中。他俯视着颤抖过后还保持着敞开双腿的姿势一动不动的人,现在这种安静下来的模样倒是有些像他记忆中的面孔了。
后来,刘夏在从没来过的房间里睁开眼,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不知道韩明云是怎么把自己带到这地方的,那时的他们刚认识了不到半天的时间,自己的后穴还在疼痛中夹着陌生人浓稠的精液。
“嘶——啊…”
踩在浴缸边的一条腿在打颤,年轻人披着一件醒来时就盖在自己身上的黑西装,光着的下身布满斑斑点点的红痕,有些部位甚至开始发紫。他两指撑开自己的后穴想把里面的东西清干净,而下一秒外面就传来了门锁转动声。
“怎么了,你继续。”
刚回来的人靠在浴室门口,在距离刘夏不到几步远的位置点燃了一根烟。
即使黑色礼帽遮挡了韩明云一部分视线,刘夏也能察觉到投来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年轻人垂下头涨红了脸。
“不用担心你那位亲人的医药费了,我刚才去了趟医院。”
“你怎么知道…我小姨在住院?”
这件事他可没和任何人提起过。
在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强暴后还留在这里已足够荒谬,刘夏越来越想不通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谁又带着怎样的目的,自己的所思所想好像能被轻而易举的看透。
若这真的只是一场梦的话当然最好,不过听过韩明云刚刚所说的以后,刘夏竟然更希望这里是现实。
初恋的离开、生活的变故、重病的亲人…他在冥冥之中有一种奇妙的预感,神秘男人的到来会让自己不再被这一切继续折磨下去。这时的刘夏虽然摸不清从未见过的人为何总是用一种怨恨中裹挟着不甘的神情看向自己,但他好像明白韩明云需要的是什么了。
于是他留了下来,作为男人的一个玩物,一具发泄性欲的肉体。
这算是比较欧式的住宅,不知要花多少年才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以前这附近有这样的建筑吗?为什么只要踏进这房子就好像离开了这座城市,心中会产生一种漂浮在海面上的错觉,真是可怕的地方。
刘夏从回来的路上远远望着那栋房子时总会这么想。
他不了解韩明云的过去,男人什么都不会告诉他,一无所知的自己唯一知晓的,可能就只有那人承诺过的会帮他找到那个女孩,他们过几天就要去香港了。
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回到这儿,难得有机会可以打扫一下房间。
拉开的抽屉里躺着几本书,刘夏把它们摆到刚擦过的书架上。
这底下还压着一些泛黄的纸张,上面的墨迹模糊不清,不过隐约可见的都是些他看不懂的文字。他随意翻了两页,打算将这一沓废纸立起来塞进书架。
这时,一张相片从夹页中滑出来,掉在了桌面上。
塑封保存的相片虽然褪色严重但还算是完好,不过也能看出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骤然放大的瞳孔在慌乱之中愣住数秒,捏住这张薄纸片的手轻微抖动着,刘夏认得出这是怎样一张熟悉的面容。
“你到底是谁?在你眼里…我又是谁?”
年轻人向来不会隐藏心思,在傍晚的餐桌上问出这话时,语气如往常一般自然。
无意中发现的秘密让刘夏有过瞬间的惧怕,不过也仅仅停留在惧怕。这人的的确确帮了他很多,但他对韩明云没有多余的感情,所以不会因此而恼怒。实际上,刘夏很难掩饰心中的兴奋,他总算有机会能弄清楚这总是喜怒无常的,以现有科学解释不通的存在,为什么执着于他这样一个普通人。
他在意识到那相片意味着什么后,便断定了这男人绝对不会伤害他。
“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这答非所问的话像是为了逃避刚刚的话题,愉悦的调子显得过于刻意。
“这是女款。”
“对,你不是再过不久就要见到你那位小女朋友了吗?”
眼前是一双驼色的舞鞋。
刘夏不是傻子,总是将他玩到遍体鳞伤的男人也不会这么好心,他能目测出这双鞋并不是正常女生的尺码,更像是特别定制的大小。
“你不会带我去香港的,对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
“如果我找到她的话就会离开这儿。”
“那又怎么样。”
“你不会放我走。”
听到这样过于有力的肯定,就像是看到一个孩子在他面前撒泼打滚的画面,韩明云嘴角扯起向上的弧度,眼睛的形状却固定在死死直视着刘夏的这一刻。
“随便你去哪儿,我知道你不是他。”
“好,这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我现在就走。”
如果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现在也知道该怎么去回击。
“啪。”
掌心拍在饭桌上的声响入耳清脆,这房子在下一秒黑了下来。
黑夜吞没了所有的光亮,刘夏没来得及找到出去的路。
他只能听到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响,有人正朝他走过来,一双隔绝暑气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身体。
男人的头埋在他脖颈处,焦躁不安的呼吸节奏扫过他耳垂。刘夏能感受到韩明云正在发抖,抱着他的手格外用力,像是打算把他的骨头捏碎后揉成一团。
“我会放你走的,但你要穿上这双鞋,为我跳一支舞。”
“为什么?”
“为了向我证明…你不是他。”
